“你的相公是不是很英俊,对你很体贴,你们两个琴瑟和鸣,和和美美?”皇帝见余年不说话,着急地提醒她。
余年试探着答应道:“是,陛下?”
于是皇帝拿起一块椒盐酥,满意地吃了起来。
实则余年被他一问,想起拾来一副傻相的时候,可别说什么琴瑟和鸣了,那叫对牛弹琴!
“陛下,紧急军务!”圆圆脸内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递上一封折子,皇帝一脸严肃地接过去
余年低头饮茶,不敢多看,只听得折子翻动的声音。
皇帝咳了一声,问:“余年啊,你平日里,对你相公可有不满之处?”
余年愕然,立即答道:“回皇上,民妇并无不满。”
皇帝满意地点头:“那就好,你们都是朕的子民,朕看你们,就像自家的儿子媳妇一样,过得和美才好。”
余年不禁有些感动,贵为九五至尊,对着自己这么个小小村妇,不但请她吃东西喝茶,还拉家常!
多好的一个皇帝啊!
哪怕是装的,也比那不装的强!
但余年转念想到云书来给她讲的故事,再对上和善微笑着的皇帝,忽然有些毛骨悚然。
能在自己腿上生割下肉来的狠人,对着自己这么和气,岂不是比坏人还吓人?
“余年啊,你有天女之名,又能勇战恶匪,实在是个出众的人才!”
余年忙道不敢,听皇帝接下来再说什么。
“不如,你和你相公就搬到京城里来住,也好常来跟朕说说话。”
“陛下,紧急军务!”圆圆脸内侍窜出来,又递上来一封折子。
余年乖巧低头,心里想,皇上真忙啊!
等皇上翻完了折子,忽然改了主意:“你若是在海边住着习惯,也不必强行搬到京城来。不过你们若来的话,朕就给你们赐一座宅子,并给岁禄二百石,如何呀?”
“陛下……”圆圆脸内侍又登场了。
“怎么没完了?又是紧急军务?”皇帝不耐烦地问。
“陛下,不是军务,是皇后娘娘。”圆圆脸内侍苦笑,“说等余娘子等得着急呢,问怎么还不来。”
“嘿,这比军务还急!”皇帝抖抖衣裳,“皇后催了,你便去吧,下次朕再召你来。”
余年连忙告退,心道皇帝果然日理万机,这么会儿功夫,就好几封紧急军务了!
……
却说皇后的坤宁宫中,众宫女穿花蝴蝶似的到处飞。
“余娘子来了吗?”
“快到了快到了!”
“来了!”
叽叽喳喳的小宫女们,一起涌上去,将轿子接下,围在中间。
“请余娘子下轿!”
余年只听得周围脚步声杂乱,有个大眼睛的小宫女为她打起帘子,笑嘻嘻地道:“请余娘子下轿,皇后娘娘等着您呢!”
余年依言,扶着她的手从轿子里走出来,顿时浑身不自在。
一圈的宫人,大大小小总有十来个,都围着想扶她,那架势就是把她抬起来也足够了!
“别理她们,那群没规矩的!”大眼睛宫女眨眨眼,将余年领进门去。
这回才绕过影壁,瞧见正殿门口,便有一名宫装贵妇在众女官的簇拥下迎了上来:“余天女,可把你盼来了!”
余年凝目看去,贵妇身上缠枝莲湖色单袍,配着墨绿色遍地金裙子,耳上碧玺带叶红桃耳坠,头上以翡翠细粒珠穿成的杨柳步摇,都是不极贵却极雅的饰物。
虽然未穿皇后常服,余年也知,这必定是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万安!”
“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皇后娘娘声音极其温柔动听,是女子听了也觉得心软了的音色。
余年自然也不例外,只心中暗道,看来皇上皇后见着百姓,自家人什么的都是说熟的,客气话而已!
皇后笑着向余年道:“我本也给你备了点心,听说你在弘德殿吃过了?不然我带你在皇宫转转,老在殿里也怪气闷的。”
余年一心求稳,皇后说什么都谨慎道是,不料皇后与皇帝如出一辙,走着走着也开始问她家里的事。
只是皇后似乎和皇帝目的不同,问过她对相公的想法后,沉默许久,按着眼角道:
“我听书来说,你那相公是个傻子,苦了你了。”
余年小声道:“现在也不是很傻了。”
“可是你这般人才!”皇后娘娘温柔的声音义愤填膺,“配一个傻子,岂不是折煞你了!余年,你同我说,想不想和离?若你和离,我便给你做媒,寻一个配得上你的好人家。”
余年吓了一跳,小心回答:“毕竟是原配夫妻,民妇实在没想过和离的事。”
皇后娘娘在一丛粉紫木槿旁边站住,摘了一朵,拿在手中沉吟:“虽是原配,若是不好,也该当断则断。”
她的头稍稍前倾,抬手招了招余年,叫她靠近。
“我这儿就有一个顶好的良配,是我兄弟家的子侄,品貌又好,和你年龄相当,聪明乖巧,温柔贴心,绝不会像你现在的相公憨憨笨笨的。”
“皇后娘娘,你该不会是说——”
余年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云书来。”皇后微微笑着,高贵典雅极了,一点也看不出是在怂恿别人夫妻和离,还要乱点鸳鸯谱。
“这个傻小子,说这辈子非你不娶,就连太后家的县主都不肯要呢。”
皇后叹了口气:“我问他,要是你不肯怎么办?他说那他就等。我说你要是一辈子都不和离怎么办?他说那就等你相公死了,给你做填房。我又问他,要是那也不成呢?你猜他怎么说?”
余年低头道:“民妇不知。”
“他说,那就等他死了,把他埋在高处,能远远地看见你的墓碑就好。”
余年沉默,她想这话的口气倒像云书来,可叫她能说什么呢?
皇后娘娘见她不答话,浅浅一笑,将花儿放在她手里:“有花堪折直须折,何况花儿自己愿意的呢。”
“不说那些了,我听书来说,你喜欢奇花异草和稀罕的粮种。”
“是,娘娘。”余年谨慎地回答,“民妇是个种地的,不懂别的。”
皇后掩口一笑,领她往前走:“可巧,去年有地方进献了从番邦运来的粮种,我命人在御田里种了些,你瞧瞧可认得?”
两人说着,拾阶而上,再从小坡亭子下来,便见一大片高高的玉米田地!
现在的玉米还没长出玉米粒来,小小瘦瘦的一个淡绿色叶子裹着的棒儿,不过,叶子长得肥大宽阔,一片绿油油的煞是惹人喜爱。
余年张着嘴,呆了一呆,道:“这……这不是——”
她半途改口:“这不是树吗?咋是粮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