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之前的人掉的?”陈小溪猜想。
“兴许是吧。”
两人也没多想,从走廊出去,便是李金桂守着的出口,他们一见李金桂便亲热地叫了两声金桂婶婆,又将捡到的铜钱交给她,便去小广场等着听信儿了。
李金桂在后面看看他们两个,脸上露出笑容来,从怀里掏出一本簿子,加了两个名儿。
这一场面试,从早上一直到了下午,中间还分了一次番薯和饼卷菜作为中午的饭食,吃得那些孩子眉开眼笑,都想着要是以后上了工学,一直吃这个就好了。
待到公布名单的时候,余年请了魏还魏大人来讲话,看着底下黑鸦鸦一片人,魏大人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你们要好好学、认真学!方才不辜负本官,和县里这些好心人士的一片苦心,都听明白了吗?好了,不多说了,就这些吧!”
他摆一摆手,请梁县令再说两句。
魏大人一席话,说得太阳都快要西斜了,梁县令不耐烦多说,便道:“余娘子,咱直接宣布名单吧。”
余年点头,示意拾来拿了名单念出来。
“孙狗剩!林川!张喜雪!陈大河!陈小溪!……”
拾来统共念了五十来个人的名字,那没选上的就在底下念叨起来了。
“俺儿也在社学里念过两年,字都识得,为啥不选俺儿?”
“听说这个工学是个女子所建,你听这名单里面,是不是女娃太多了些?”
“是呀,俺家娃娃干活贼实在,凭啥不让上呢!”
余年见底下喧哗,便一句一句,叫拾来大声喊出去。
“诸位,若是不知为何没选中,回去问问娃娃,就知道原因。”
听见这么说,立时就有爹娘抻着孩子的耳朵问:“做什么了?你做什么来着,人家为啥不选你?”
“爹,我没干啥呀,就是……”那被拽耳朵的娃娃神色不定,“出来捡了钱。”
“捡了多少?”听见有钱,他爹就松了手。
“六文呢!”那孩子喜道。
“蠢!也不知道多捡点,算了,没学上就没学上吧,还能落着几个铜钱,哼,说不准就是他们自己人落下的,快走,别叫他们抓着。”
毕竟工学招谁不招谁,都是余年说了算,再争也争不过来,那些捡了钱没交公的,怕余年找他们要钱,也赶紧离开了。
剩下的,都是捡到铜钱就老老实实交给李金桂,且在面试中没有特别夸张的孩子。
余年微笑着看向台下一双双眼睛,这些,以后都是她余家买卖的潜力人才啊!
梁县令参加完工学的开学典礼,在四时好吃了一顿,喝了两口小酒回去,心里却有些不痛快。
余年之前跟梁县令说过一次,想办工读学校,他认为女子办私学,实在不像话,便没松口。
这次魏还又来游说,把办学一事说得天花乱坠,上官开口,梁县令也只得答应。
回头他就跟丁师爷抱怨:“这余年,怎么这么会乱出招,我说她一个妇道人家办学校不合适,她就把魏还给拉了进来!”
丁师爷没接他这个茬,反而是埋怨道:“你平时跟那个余年不是关系挺好的嘛?怎么她有了好东西,像那番薯王,不给你送反倒拿出去卖了?工学是好事,找着你你又往外推?”
“番薯王给我我也不能收,那是贿赂!工学这事,叫别人知道河津县里女人办私学,我这县令脸上没光。”
“我呸!梁禹松,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县官儿啦?”丁师爷很不耐烦,“一个破河津县,再玩儿你也玩不出花来!”
“算了算了,河津县不也挺好的,不像京里那么多钩心斗角。”梁县令反过来安慰丁师爷。
“那倒是,京里那些人就是看不得咱们好,上次我好不容易给递了个消息,愣是——”
丁师爷说着说着,忽然刹车,说得太急还打了个嗝。
梁县令起疑,追问:“你递了什么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也没什么。”丁师爷见躲不过,干脆破罐子破摔,“余年天女的事儿,是我报上去的。”
“什么,是你!”
梁县令瞪起眼来,他琢磨了好几个人,比如云书来,比如徐宝臣,愣是没想到,通风报信的就在身边!
“急什么?你瞧瞧,消息是我报的,好处呢?余年弄了个女史,还免了商税,我?狗屁没有!”
“你他娘的就是个狗屁!”
梁县令说着,一拳砸上了丁师爷的眼眶!
“梁禹松你有病吧!”丁师爷哪里是待着不动让人打的主,伸拳便打了回去!
两人在书房里就地扭打起来,把什么玫瑰椅、大理石面的绣墩儿,并桌子上铺开的一套文房四宝全都碰下来糟践了。
打完了,梁县令捂着眼道:“你什么打法,专打我脸。”
“你先打我脸的!”丁师爷摸了摸嘴角那一道裂口,“我比你英俊,我比你吃亏!”
“要点脸吧你,就说明天咱怎么升堂理事?”
“不有妆粉吗?余年刚送的,多涂点!”
办完工学这档子事,余年交代好拾来看家,和李嫂夫妻二人,再加上常水娃,赶上车往洄南去,到了中午,停下在路边茶摊打尖。
原来那茶摊跟前一溜十个大茶炉,不光卖茶,还砌了两个灶头煮馄饨卖馄饨。
余年他们见买的人真不少,馄饨汤浓白,汤面撒了两撮小香葱,一只只馄饨跟鱼儿似的在汤里上下浮沉,很是勾人食欲。
“这怕是不如咱自己家食铺的好,来一碗也尝尝味。”
余年笑道,从荷包里抓出一把铜钱,问明白了馄饨十文一碗,便数出钱来,要了茶水馄饨。
几人坐着闲谈,不觉旁边又停下来一辆马车,马车里出来一个人。
“余姑娘,好巧。”
余年跟李嫂说开店的事正说得热火朝天,猛地听见熟人声音,转头一看,愣了。
“余姑娘,在下不是跟着你,是有事往洄南府,凑巧。”
云书来微笑着冲余年一拱手,衣衫素雅整洁,头顶用碧玉竹节做成的发饰极为巧妙地挽起黑发,很显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