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身边还有宁安侯府的人,红杏尽力压抑住自己的激动,一时计上心头:“小侯爷,这是云家二公子。”
小侯爷鼻孔里哼了一声:“我能不知道吗?有名的花花公子!”
红杏点着柜台上摆的粉盒,好似全不在意,笑吟吟地道:“小侯爷你看,云家的粉盒有好多种呢,我多买几盒回去给其他姐妹好不好?”
“随便你!你这会儿倒是不吃醋了。”小侯爷转怒为喜。
“这粉盒真好看,公子,有没有银杏形状的妆粉盒?”红杏问道。
“没有,或许有,不过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云书来感觉到她话里有话,是在问银杏的行踪。
“要是找不到,就算了,要是找到了,可得放好了,宁安侯夫人很喜欢银杏形状的粉盒呢!”红杏双目直视云书来。
云书来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银杏粉盒我再找找,现在你有的粉盒,先放好了,千万莫要摔坏。”
银杏我会照顾,你要照顾好你自己的性命。
红杏微微苦笑:“公子,有云卷云舒图案的粉盒,夫人也想要呢。”
云书来目光一凝,这么说来,宁安侯夫人还要找自己的麻烦了?
“哎,挑得那么费劲,所有的样式都要一个,不,两个!”
小侯爷高声大嗓地叫出来,他觉着一个两个粉盒还挑什么呀,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嘛!
这日红杏回到屋中,她发了一忽呆,将自己听到的,打听到的,全都写成几页纸,悄悄地塞进了床上白底褐彩猫型瓷枕的碎裂的缝隙里。
这瓷枕不知怎么碎了一点,但是红杏很喜欢,就没让把它扔了,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
她躺下来,看着瓷枕的裂缝,像是一只窥伺的眼睛。
她渐渐睡着了。
窗外有一个黑影。
……
“红杏死了。”
云书来在余年和拾来对面坐下,面色很不好。
“宁安侯府送信来说,她跟下人私奔了。”
“她昨天才跟你见面,今天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确是太可疑了!”余年道。
红杏不好,但她不该这么死。
“这也证明,红杏听到的消息是真的。”拾来道。
“不错,宁安侯夫人对小侯爷的生母下了毒手,第一位夫人张丹鱼恐怕也死得有些缘故。”云书来道。
“那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余年问。
如果以她的想法,就是上报给皇帝,彻底追查。
虽然小侯爷的生母和张丹鱼死得时间太久,证据不免堙灭,可是红杏才死,而且必定不是好死,追查这条线顺藤摸瓜的话,一定能有线索!
“我想先去见见宁安侯,问个明白。”拾来手掌按住胸口,手指不易察觉地弹动几下。
他的衣内藏着一块金绿猫眼宝石坠子。
“你去见他?你当心他那人,阴狠得很,可别去了回不来!”云书来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呵,我当然知道!”拾来一点点地按着胸口的宝石,冷笑,“再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他的薄情寡义。”
云书来见他真的要去,反而认真浪费了一堆口水劝他。
末了还是余年道:“我相公要去,自然有我相公的道理,云公子不必再劝了。”
等云书来走了,余年走到拾来身后,指尖轻轻地按住他的肩膀:“云书来倒是好意。”
“我知道。”
“我不拦你,但我要和你一起去。”
拾来猛地站起来:“不行,太危险了,你不知道宁安侯他——”
他满脸惶急,就算杀人的事是宁安侯夫人做的,焉知宁安侯不会为了名声杀人灭口?
那个男人他少年时曾见过两面,阴狠毒辣,就像一条躲在岩石阴影里的毒蛇,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咬人一口。
余年手指堵住了拾来的嘴唇:“我们在京城这段日子,多亏了皇上的庇护。皇上是看在你的情分上才伸伸手,要是没有你,我和余昇两个,说不定真要依附他人而活。”
“拾来,你觉得,是我作为寡妇另寻高枝的好?还是覆巢之下无完卵的好?”
说完,余年不闪不避,双目直视拾来,两人目光交缠,也是在缠斗。
她不可能让他独自一人面对,在这种时候,她应该要在他身边。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
拾来说着,目光往下落在余年凸起的腹部上,他知道媳妇儿是怕自己热血上头,要和宁安侯拼个你死我活。
但他还有媳妇儿,有可爱聪明的儿子,没出世的女儿,他怎么可能舍得死?
而余年望着拾来的额头,目光中隐约有担忧之意。
自从知道拾来身世,余年便知道,以拾来的性子,总有一天,必定是要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追讨到一个答案。
只是这一天来得比余年想象得更加快。
是夜,宁安侯府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侯爷,是暗卫!皇上的暗卫!”
一名侯府护卫惊慌失措地进来禀报,刚才为首那人一亮牌子,可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难不成……难不成是要抄家?
“什么?”
宁安侯正在习字,神色一沉,手里的笔一顿,就在纸上留了个大墨点子,他看也不看,随手扯下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暗卫来干什么?”
他掩藏得很好,东西都放在城外,皇帝不应该知道的。
“不知道,他们没说,但是和他们一起来的有个孕妇。”
孕妇?
宁安侯心念电转,勾起一个冷笑:“我知道是谁了,走,会会她。”
大厅之中,穿着深蓝色曳撒的暗卫排成两列,最头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阴郁俊美的青年男子。
男子身边又有一名年轻妇人,腹部微凸,显然是身上有孕。
“观海女史是吧?怎么,深夜来访,有何指教?本侯的府邸可不是什么海,哈哈。”
宁安侯先注意到了余年,接着,又将目光移向她身边的男子,心中陡地一震!
这人……
余年摇了摇头,若是分开看,倒还不明显,同处一室之中,任谁都能看出宁安侯和拾来的确容貌十分相似。
她再看宁安侯身后的一大群侯府护卫,庆幸向皇帝请旨,赐了这一百名暗卫随行。
否则,走进来的是两个人,出去的,就不定是什么了。
“找你的不是我,是他。”
余年抬手指向拾来:“侯爷,难道你不觉得他像谁?”
宁安侯连看也不看拾来一眼,只是唇角一点冷笑:“我每天要见的人那么多,京城里的人十个有八个我都面熟,一点不稀罕。”
“宁安侯,我娘叫张丹鱼。”
拾来的声音,如半夜冷泉松林间,清冷,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