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来冷着脸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宁安侯连忙将猫眼石项链举高,让他看清楚:“我从前与你娘情投意合,若不是老皇帝将她强行掳进宫,我又怎会苦等那么多年?
还有,丹鱼被放出宫的时候,有风言风语说,现在那狗皇帝对她有意,会封她为妃,所以我才气不过,娶了个另外的女人!
我错就错在嫉妒、多疑,没相信丹鱼心里只有我!没想到她竟病重到那个地步……”
说着说着,宁安侯嚎啕大哭,看起来情真意切。
“姓谢的,你蒙谁呢?”
冷不防一个声音带着嘲讽道:“你这么深情,怎么对着我姐姐是另一套呢?”
宁安侯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竟见到徐宝臣站在不远处!
只见这人穿着囚服,披头散发,跟乞丐一样,然而对着宁安侯目露凶光,像是一匹择人而噬的恶狼。
“你闭嘴!”宁安侯指着他怒喝,“还不是你姐姐犯贱,自己来爬床!”
“哦?这么说,是我姐姐一个弱女子把你捆起来,强迫于你?”徐宝臣咬牙切齿道,“宁安侯,明明是你自己暗示只要我们帮你搞来醉骨香,就娶我姐姐当正室夫人!你娶了她,又杀了她,你根本就是人面兽心的畜生!“
“徐宝蝉心地恶毒,咎由自取!”宁安侯站起来,指着徐宝臣的鼻子骂,“天底下其他人都有资格骂我,只有你们姐弟俩不配!你们仗着侯府的名号做了多少恶事,害了多少人,我早就该大义灭亲!”
“宁安侯,你说这话,心不心虚?我们两个再坏,也没造反!”
徐宝臣忽然阴惨惨地一笑:“最可怜就是张丹鱼,还以为辜负了你一片真心,其实呢,害死她的人就是你!”
“你说什么?”拾来陡然一声喝问。
“胡说,你胡说!”
宁安侯扑上去,双手掐住徐宝臣的脖子,眼目突出,急急地要掐死他,不令他胡言乱语!
徐宝臣拼命挣扎,一边咳嗽一边用力说:“是你将醉骨香煮了水,刷在燕窝上,一遍遍地晒干再刷,谁也看不出毛病,吃了一时一刻、咳咳、觉不出,天长日久,人便越来越委顿,起不来床,下不了地,呜呼——哀哉!”
说到最后,他已被宁安侯掐得眼睛上翻,闭过气去!
“他说的是真的?”
拾来追过去,伸手轻轻一提再一扔,便将宁安侯扔到一边。
“多半是真。”余年站在不远处道,“他与棋先生说的对上了,古默特人送上来的引魂香中便掺杂了醉骨香,送香之人已被寻到,就是宁安侯府的密探!”
“贱女人!你这个贱女人!”
宁安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完全忘了自己也是金尊玉贵的侯爷,无数的污言秽语从他口中喷向余年。
他还差一步,就能堂堂正正走进京城,坐上那个朝思暮想的位置。
还差一步,他便能成为世间最尊贵的那个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一切,全都怪余年这个贱女人!
他喉头嗬嗬作声,冲向余年!
就算他死,也要拉余年给自己陪葬!
他的身体奔出几步,忽然停住了脚,不是他想停,而是他对上了一杆雪亮长枪!
“微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手持银枪的小张将军面色阴沉地挡在余年面前,与大张将军一同向城墙上的皇帝告罪!
他们身后是边关大军,正在清剿宁安侯的残兵余勇!
“你们……你们怎么会收到消息,明明所有人都死了!”
宁安侯不敢置信地问,他派出十倍的士兵追击送信的队伍,一直追了大半路程才将其全灭。
“因为天命!”
大张将军威严地道:“送信人中有一人心脏偏右,他装死躲过一劫,古默特人的商队救了他,宁安侯,这就是天命!你这种乱臣贼子,天也不帮你!”
“我……”
宁安侯终于委顿在地,面露痛苦之色。
见他放弃,小张将军暂且放下了枪,转身叫人把他绑起来。
陡然!宁安侯双手撑地,似个蛤蟆一般向下一伏,一枚泛着蓝紫色光芒的小箭激射向余年!
余年一惊,迅速从空间中抓出一片电柳叶,想用电劈开小箭!
但有人比她更快,剑光耀眼,将那毒箭叮得一声挡回去,斜斜在宁安侯手背上擦出一个伤口,剑势不停,往宁安侯四肢上各点了一下,挑断他手筋脚筋!
拾来挽了个剑花,漠然地看着宁安侯在地上扭动哀叫。
“啊!”
宁安侯痛得面色狰狞,仍是满脸煞气:“逆子!你和你娘一样狠毒……毒……”
他方才心神激荡,没发觉,此时要抬手指控拾来冷心冷情,勉勉强强抬起手臂,才发现两只手都肿得像是黑色的大水泡,勉强能分出五指!
余年暗自心惊,原来刚才那支箭竟毒到这种地步,必定是宁安侯压箱底的一招!
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只是轻轻一擦,不过几个呼吸,宁安侯的脸上便满是黑气,双目亦不断向外鼓起。
“救我……余年……救我……你有办法……救……”
宁安侯含糊不清地在地上爬动,向余年的方向爬去。
余年那么妖异,就算这毒无药可救,她也一定有办法解毒!
“求……救……”
余年看着像条蛆虫一样缓慢爬动的宁安侯,转头将目光投向拾来。
拾来接触到她的目光,极缓地摇了摇头,手中剑毫无迟疑地削了下去!
一股腥臭的黑血涌出,一颗辨不出五官的头颅滴溜溜滚落,终于,这颗脑袋里再也没法子想出任何阴谋诡计。
……
一月后。
反贼肃清。
皇帝给所有人论功行赏,帮助了传信士兵的古默特部族也得到了来自大兴丰厚的礼物。
古默特随即回信,感谢大兴开放互市,如今草原上的人能更快更方便地交换所需,比从前生活富足多了!
皇帝合上手上的信札,叹了口气道:“这些,都是余女史你的功劳。”
余年一家同站在阶下,余年为首,行礼笑道:“哪里是臣的功劳,是陛下英明,古默特人知道,若是宁安侯那种人得了天下,天下再无安宁之日。”
“说的好!”皇帝展颜,“朕自认处事还算公正,只因当年丹鱼的请求多次放过宁安侯,也该改改这妇人之仁的毛病!”
“余女史,你这次请来龙神,居功甚伟。”皇帝犹豫道,“朕,不知该如何封赏才好,不然,封你为仙师如何?”
“可别可别可别……臣的意思是,臣也没有做什么,还是龙神的功劳最大。”
珠珠听了半天大人们说话,已经不耐烦得很,忽听到龙神功劳一句,得意起来,使劲挺胸抬头,骄傲得不得了。
余昇偷笑,摸了摸妹妹的头以示夸奖。
“那朕应该如何赏你?”
余年看了一眼家人,向皇帝道:“臣不求封赏,只求皇上允准,放开海外贸易,设立贸易港口,便同古默特与大兴的互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