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退?”
余年重复了一遍。
水头道:“是呀,他本来在船的这边钓鱼。
他说着比画比画桌子边沿,然后手指头划过桌面,到了另一边。
“大鱼钓起来以后,我好像听见他叫了两声,当时我只以为他也是因为那条鱼大才叫的,结果他不知怎么,竟然跑到了另一边跳到海里去了。当时我只看到最后他落海。”
水手比画着,背部向后弓,“他的姿势看起来像是倒退着倒退着,最后绊倒掉到海里去的。”
他一边说,一边向后退,最后还做了一个绊倒的姿势。
梁县令低声道:“魏郎中一直说海里有人,难道真的有人,不,有鬼?”
便是此时,一名衙役忽然闯进来,大声道:“魏大人的病有好转!”
听得这话,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梁县令也顾不得别的了,连忙赶去魏郎中的房中,看看他到底如何。
余年一家也跟在后面,再见魏郎中时,只见他呼吸轻缓,虽然手臂上脸上的脓包不见好,但肚腹的凸起明显变低了许多。
“如何?”
余年问正在收拾针囊的云书来。
云书来抿了抿唇,招手要她同自己出去。
拾来一步不离地跟着,见他不知从何处拎出一只小桶,便道:“莫不成魏郎中的孩子生下来了?”
余年低声道:“莫要开玩笑。”
云书来却面色严肃,揭开盖子给她看:“你瞧,这是什么。”
余年低头一看,登时皱起眉头。
桶里的东西粉红灰白,猛一看当真像是未成形的婴儿,但个头只有鸡蛋那么大,呈椭圆状,圆形上又伸出了许多肢体。
这就绝对不像婴儿了,余年用根树枝拨动,发现每个卵上大约肢体有二十至三十余条,或粗或细,或长或短,不一而足。
“你见过的海货多,这是什么?”
云书来问,他向来性子娇贵,若不是为了在余年面前挣脸,一根手指头他也不想往魏郎中身上放。
“有些像水母,又有些像八爪鱼。”余年问,“这东西从哪来的?”
云书来捂了捂嘴,嫌恶道:“我说了,你定嫌恶心。我往他腹部上一扎针,他就把这些玩意儿吐了出来。”
“怎么会……”
“难不成姓魏的乱吃生食,吃下去积食了?”
拾来看了两眼,嫌弃地脚尖挑起盖子扣上。
余年小小地瞪了他一眼。
海边百姓的确有吃生食的习惯,但多少年来,只听说吃生食闹肚子,不曾听说八爪鱼进了肚子,还能再生小八爪鱼的。
不过,余年将目光转向小桶,这些东西也不能算八爪鱼。
“他吐出来,就能好?”
云书来摇头:“我不知道。”
因这些肉卵古怪莫名,怕别人见了生出谣言,与梁县令商量后,只留下三枚作为证据,其他的都烧了。
看着火焰,余年道:“明日我准备出海看看。”
“万万不可!”
梁县令大惊!
魏郎中在海上遇到怪事,生命垂危,梁县令尚且有辩驳之力,毕竟是魏郎中自己不小心掉到海里。
可余年要是出了事,那便是大事!
她是三处市舶提举司的总提督,又兼龙神使者的身份,她掉一根头发,梁县令毫不怀疑会有人想把自己剁成头发丝。
余年摇头微笑道:“县尊不必担忧,我自来在海上横着走。”
她这么一提醒,梁县令倒有些醒过神来。
是呀,她背后有龙神撑腰,在海上,还有什么人能比她更威风?
“那,余提督要几艘船,多少人?”
余年竖起一根手指。
“一艘?太少了吧?”
余年摇了摇那根手指:“我是要一艘船,不仅要一艘船。”
梁县令吁了口气,就是嘛,他想总归要三五艘船一起出海才安全。
“我要那日魏郎中出海的船,还要当时在船上的所有人,”余年收回手,“我要,一模一样的一艘船!”
……
余年果然得到了一模一样的一艘船。
丁师爷虽然撑了这些日子,几乎精疲力尽,仍然按照余年的要求登船。
其他的水手都是河津县本地人,眼看余年从一个渔女做到三司总提督,都觉得与有荣焉,余年说句话,比梁县令还管用。
除了原船人马,就是魏郎中换成了余年和拾来二人。
这回余昇却没去,他道要将河津县志再细细地翻一遍,或许会找出蛛丝马迹。
云书来则是用余年给他的空间灵药灵水,带着药童磨成敷料,擦在魏郎中身上,为他减缓痛苦。
说来也怪,往日里余年空间里的灵水万试万灵,这次在魏郎中身上却收效甚微。
因此,余年对于魏郎中的病极深的一个感觉便是——邪性!
河津县的这片大海,和余年几年前看过的没有什么不同。
宁静,深邃,碧蓝,辽阔。
“余提督,就是这里,我记得大概就是在这附近,魏郎中掉进海里。”
一个多时辰后,丁师爷拿着航海罗盘,大概测了一下方位,向余年说。
余年点了点头,让所有人都站到事发时的位置,自己则是坐在魏郎中钓鱼的地方,向下张望。
“有什么?”拾来亦站在旁边,问她。
余年凝神细看,除海浪外一无他物。
她试着假装看到了什么,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后退,所有人都看着她,看她退到了最边上。
“小心!”
拾来亦步亦趋地跟着,一直到船边,才一把伸手揽住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
“你还是这么傻大胆。”
拾来无奈地笑道,别看自己这个媳妇生了两个娃,还多了一个龙爹,还是一样的孩子脾气,没变!
余年冲他一挑眉,甜甜地笑:“我故意的,我知道你肯定会拉住我。”
“好好好,那么重演了一遍当时场景,有什么感觉?”
被媳妇一夸,拾来很是享受。
可余年被这么一问,却扁扁嘴,哼了一声。
“没有,什么也没有,你说他到底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