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云书来反应很是激烈,他激动到手指颤动,差点打翻了水杯。
他本不是这么容易激动的人。
这不由得余年心中不产生了一点怀疑。
“你在海下,除了遇到大章鱼,真没碰到别的什么?”
云书来一脸被冤枉,大叫:“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碰到!”
又是拾来冷冷地道:“你说没碰到,就没碰到吗?没人跟你在一起,也没人看到你做了什么。”
“我……我没有,余年,你相信我!”
云书来几乎想要剖开胸膛,让余年看着他的心说话。
拾来冷笑一声:“你若是被寄生,说不定自己也不知道。”
“我是大夫,怎可能自己身体自己不知?”云书来怒道,“反倒是你!我看你有些不对!”
“我哪里不对?”拾来反问,“想把我拖下水?”
“你……总之,你不对劲!”
“云家公子倒是擅长造谣诬陷。”
余年见他二人吵得凶,只好做和事佬,叫水手扶云书来进舱里休息。
那个走了,她又拉着拾来到一边:“你同他吵什么,我瞧他好好的,也不像是被寄生?”
拾来微微一笑:“那寄生种何等厉害,又岂是他一个小小凡人能察觉到的。”
他这话就说得很不对味儿了。
余年心中起疑,敷衍了几句便站到随船来的丁师爷身边。
“方才他们二人上船来时,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丁师爷一摊手:“要说怪,他们两个都怪,云公子并非极易激动之人,看他刚才模样,倒像是受了一吓。余提督你相公也不对劲,往日里我瞧着他并不爱跟云公子多说一个字。今日话倒是多。”
余年心中举棋不定,待到上岸,便叫来本地的大夫,给二人把脉。
云书来道自己就是大夫,不许其他的三脚猫碰自己一下,而拾来道不查验云书来,他凭什么被查问。
余年寒了脸:“谁不把脉,谁就是被寄生了!”
她这话一出,两人都不则声了。
拾来指了指云书来道:“他先。”
说着,他站起身来,道去方便方便。
里里外外那么多人,余年并不担心他有什么花样可耍。
她想到此处,心头忽然一抖,拾来是自己相公,多年来生死相随,为何突然对拾来这般警戒呢?
那边大夫给云书来把了脉,又按压过腹部,摸着下巴道:“有些寒气入体,倒还不妨,喝两碗姜枣汤罢了。”
“看,我说了我没事。”
云书来松了口气,向余年笑道。
余年亦是心头一宽,抿唇笑道:“我原也觉得你们两个都没事,把过脉放心些罢了。”
于是众人便想着等拾来回转,叫大夫诊断过便结了。
谁知一等不来,二等不来,总去了有一刻钟,仍是不见人影。
余年脸上笑道:“看来他肚子不舒服。”
心中却忍不住有些打鼓,这时便听云书来叫了一声:“不好了,他一定是出事!”
“说什么呢!”
余年微恼,就算云书来和拾来不对盘,怎能胡乱猜测?
“他……我不知道怎么说,我觉得,他不是拾来!”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此话怎讲?”余年掐住手心,强作镇定。
云书来指着外面,颤声道:“在船上时,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
“眼神,又怎么了?”
平日里拾来没事眼珠子就黏在余年身上,余年早习惯有一道眼光跟着自己。
“他看你的眼神,很怪!像是在看仇人!”
余年抓紧了自己的手腕:“也许是你看错了。”
云书来叹了口气:“余姑娘,那不过是一瞬间的眼神,我当时也觉得自己看错,可他对诊脉推三阻四,如今又避而不见,显然是有问题。平时你多么冰雪聪明,为何关心则乱,一叶障目呢?”
余年瞪视着他。
“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小童惊慌失措地大叫着闯进来。
“怎的了,什么事慢慢说!”丁师爷沉声呵斥。
他仔细一瞧,认出这是看着魏郎中的小童之一。
“魏郎中、魏大人他——”小童咽了口唾沫,“他不见了!”
“什么!”
这下子,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丁师爷厉声问道:“怎么不见的,一个大活人,他又没清醒,还拖着个大肚子,往哪里走?”
小童涕泪皆下,呜咽道:“我、我亦不知,方才大夫被叫走,只剩我们两个守着,清风说他要上茅厕,我留下——我们两个一向是轮换着去茅厕。过了一会儿清风回来,说轮到我了。”
说到这儿,小童因鼻塞长长地出了口气。
“然后呢?”
“然后,我回来,清风不在,我以为他趁我上茅厕偷吃东西,就进屋去找,一找才发现,他不在了,他也不在了!”
小童说得颠三倒四,但人人都明白,前一个他,说的是清风小童,后一个他,说的却是魏郎中。
“余提督,这可如何是好?”
怪事频频,丁师爷连日来心力交瘁,已是头痛欲裂,恨不得干脆把脑袋摘下来算了!
余年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拾来呢?”
云书来跳起来,大声道:“都快去找,去找拾来!”
虽没什么迹象,什么证据,然而聚在此处的众人心中同时把拾来的消失和魏郎中的消失联系在了一起。
希望,事情没有想的那么糟,余年垂下眼,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
在经过好一阵兵荒马乱,鸡飞狗跳之后,余年的预感成真。
拾来的衣物扔在茅厕后的松树上,一起挂在松树上的还有被剥了衣服的清风小童。
将清风救下来后,他一直昏迷不醒,云书来诊出他中了一种海物毒,能使人昏迷水肿,幸好中毒不深,灌两碗灵泉水便好了。
“到底这是怎么回事?”
梁县令闻讯赶来,听完了发生的事情,直接面如土色。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原本还只是一个病重的魏郎中,如今可好,一个魏郎中,朝廷官员,一个拾来,三司总提督的相公,又极得皇帝青眼,齐刷刷在他这个小河津县消失了!
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会子好了,连个屁都找不见!
余年自家相公失踪,心情实在不比梁县令轻松多少。
她极为后悔,拾来一切行动说话如常,只是和云书来的架吵得格外厉害,她竟然没立刻发觉拾来有异。
深吸了一口气,余年知道现在不是光后悔的时候。
“县尊,请立刻下令,所有车马不得出城,全城搜捕!”
“你是说,他们还没离开?”梁县令怀着侥幸问。
余年目光看向大海的方向:“不确定,所以,一边河津县城里要仔细查,一边,在海边拉起防线,不许任何人出海!”
那寄生怪种不知是替换了拾来,还是寄生在拾来身上,更不知除了变化模样,有什么特殊的本事。
但魏郎中是个人,除非咬碎了剁细了,否则一个大活人,在整个县城都攥在余年手里的情况下,断断藏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