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越国?进犯东瓯?”
听到刘彻此言的窦老太后先是在自己的脑中想了那么一瞬,这才有了一个较为清楚的印象。
只不过无论是闽越还是东瓯,都是属于汉朝的附属小国,附属国之间发生一点摩擦这也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事,窦老太后甚至觉得刘彻都有些大惊小怪了。
如此形色匆忙的赶来,窦老太后还以为刘彻是有什么急事呢,没想到竟然就这般小事。
果然,在窦老太后看来,这种附属国之间的摩擦不但无害,反而对汉朝是有利的,能够削弱彼此间的实力。
一旁的窦婴在听到刘彻的言论之后,再看看窦老太后的神色语气,心中也是一笑。
刘彻到底还是个少年啊,这般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哪里又知道窦老太后根本就对这等事情毫不关心,恐怕在窦老太后看来闽越国就算是将整个东瓯国吞并了都无关痛痒,毕竟东瓯国也并没有多大的地盘。
“没错奶奶,如今的闽越国早已今非昔比,其国王无崮更是怀狼子野心,一直想要中兴越国,几十年来发展国力,如今已然是财力繁盛,军力强悍,此番若是我们束手旁观,坐观其斗,那么等到闽越国吞并了东瓯,那时我汉朝的南方就失去了一道牢固的屏障,可谓是唇亡齿寒,更是会让其他附属国心寒啊奶奶!”
“所以朕以为,我们必须立时派兵攻打闽越,驰援东瓯。这样不但能够扬我汉朝国威,让其他心有异思的附属国,甚至是外夷胆寒,更是能够让东瓯从此”
此时的刘彻一心想着攻打闽越,援助东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窦老太后的神色和语气,所以此时他还在陈述利弊,与之盘旋。
没等窦老太后开口,一旁的窦婴已然是躬身行礼,言道:
“臣以为攻打闽越,援助东瓯不妥。”
闻声,刘彻便是看向了自己身旁的窦婴。
其实刘彻想过自己此番前来可能会需要费一番口舌,甚至是要放低姿态,才能够从这长乐宫中拿到兵符,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说出了想法,窦婴竟然就直言说此举不妥。
虽然平日里窦婴也经常会与自己想法理念相悖,可一般都会极其隐晦,亦或者直接借自己的手下之言说出,可今日他竟然是如此直接的与自己争论,这简直是让刘彻感到意外。
在意外的同时,刘彻此时的心中自然还有着几分的不忿。
在他看来这等军国大事怎可儿戏,如若此番不出兵相援,天下臣民将会如何看待他?史书中将会如何记载他?
作为相国的窦婴,难道连这都想不到吗?
还是他根本就觉得自己孱弱无能,可以随意出言顶撞自己?
之前在和亲之事上窦婴便是不断给自己施压,如今面对闽越国要出兵攻打东瓯又是想要将自己拦住,这皇帝到底是他刘彻,还是窦氏一族,是你窦婴?
想到这里,刘彻眸色之中已然是闪过一抹寒光。
便是直面而立的窦婴,在看到刘彻的当下眼神之时也是感受到了他此时心中的愤怒,只不过窦婴到底是经历过风雨的老臣,更不要说他现在身边还坐着窦老太后,他哪里会被刘彻的一个眼神吓到。
“陛下,臣之所以觉得不妥,是有四个缘由。”
“这其一,便是闽越国距离京都可谓是路途遥远,他们若是决心要攻打东瓯,我们就算是派兵前去也是有些迟了。”
“这其二,闽越国这些年来国力日益强盛,仅仅是每年上贡之钱粮,便是足够我整个京都半年之用度,而东瓯的国君却是对我汉朝供奉极微,臣都怀疑他东瓯是否还将我汉朝放在眼里。便是闽越此番未曾向东瓯用兵,臣都想向陛下请求,给那东瓯点颜色瞧瞧。”
“其三,若闽越国真有狼子野心,想要一举将整个南方据为己有,我们到时候便能有正当的理由,将其彻底抹平,这难道不是一劳永逸之措吗?”
“至于其四......陛下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们此番派兵攻打闽越,即便是帮助东瓯解了这燃眉之急,却是彻底得罪了原本与我们一直结好的闽越,若是之后闽越再暗自积蓄力量,联合其他临近附属国,甚至是外夷,那我汉朝岂不是腹背受敌,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到那时,天下民众该当如何?我汉朝该当如何?陛下面对天下人指责,又该当如何?”
听到窦婴这四条缘由,窦老太后便是连连点头。
在她看来窦婴之言可谓是言之有理,都是切中时弊,直中要害。
这每一条,都完全是说到了窦老太后的心坎上。
闽越国这些年来对于汉朝那可是毕恭毕敬,每年按礼上贡的钱粮珍宝更是不计其数,窦老太后平日里所用之物几乎有一半都是出自闽越。
这若是真的出兵相助东瓯,那到时候此仗无论成败,可以说日后闽越国都会对汉朝怀恨在心,找到机会便是要借机报复。
最重要的是窦婴方才所说的第四点,那真是让窦老太后感到难以心安,甚至此时的后背都是有些微微发汗。
一想到若是出兵攻打闽越不成,反受其联合别的附属国和外夷之害,让汉朝迎来史无前例的大战,恐怕到那时恐怕再无宁日。
所以此时的窦老太后心里其实已经是下定了决心,无论刘彻再说什么,她都不会将兵符交给刘彻,让其调兵攻打闽越国。
而听完了窦婴之言的刘彻,看到窦婴和窦老太后此时的神色,也是终于明白了,今日恐怕他就算是费尽口舌,再怎么言语,都是无法得到窦老太后手上的兵符。
窦婴所言虽然听起来恰如其分,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其实只是在混淆概念,顾左右而言他罢了。
他所说的话,都是为了自己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言,并非是真的为了汉朝。
只不过刘彻虽然很清楚这一切,却是也明白,即便自己将其戳破,他也会找到别的言论来反驳自己。
既然如此,刘彻也是不愿多留了,当务之急,便是回去找东方朔商量对策。
现在的刘彻终于是有些明白为何自己行步出未央之时,东方朔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了。
显然,东方朔是知道自己此番前来必然是不会得到满意的结果,但又知道自己在那个时候又断然是听不进去规劝的,所以便留在了殿内等候自己。
想到这里,刘彻便是又忍不住在心里称赞东方朔。
曼倩对太皇太后和窦婴的了解,完全是在朕之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