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急红了眼,如此一激动失态地大怒大骂,
张叔夜也火了,他更愤怒。
“李伯纪,你狂吼什么?是我不肯为国效死吗?是他们就想国灭早死啊。”
怒吼着,张叔夜的火窜得更猛烈了。
他狠狠地指指南方:“他们作尽了孽,把我们民族祸害成了这个样子,早该死了,却仍能纵情安逸享乐,他们还没死呢,我家不该死,凭什么要为他们死守在这白白惨死?”
“他们都信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都聪明的躲着不肯来边关遭罪冒险。若国家快断气了,就明智果然卖掉国家卖掉百姓,乖巧麻溜地向异族占领者恭顺一跪求新权势富贵。李纲,你忠君爱国气节高尚,你愿意为那些人性泯灭的狗东西守边关死在这,那是你的事你的选择,凭什么强求我和宗汝霖刘仲偃也得死心塌地为那些应该千刀万剐的狗东西也死在这?”
“老子一生为国为民,当官做人有各种不足却敢称无愧于心,宗刘二公也一样,甚至比我做得更好。凭什么我们三家必须不得好死?啊?李伯纪,你说说,凭什么?”
“”
李纲,被张叔夜竭厮底里的怒啸连问给责问得脑子一阵阵发蒙。
他是鼎鼎大名的李大炮,上喷君王,下喷臣子,却保持着理智规矩,注意避免触犯到官家与权臣们真正的忌讳点,免得真激怒得罪狠了君王和奸贼权臣,遭到不择手段报复。
而张叔夜却是敢斗权势最顶峰时期的权相蔡京的喷子,而且能朝辩斗嘴斗得过老奸巨滑蔡京及太多帮腔党羽,能把淫威尽乎是皇帝的蔡京得罪得狠了,结果却只是贬出京城张叔夜做喷子的战斗力和胆量两方面的段位显然都在李纲之上。
此时,政治上尚且幼稚的李纲和张叔夜玩对吼,怎么可能吼得过hold住。
李纲被怼得没词了,却是总有急智。
“好。”
他狂吼一声:“你说得对。你们,都有理,都不该为国冤死在这。好好。我李纲对国家对苍生没有功劳,我当宋官这么多年了问心有愧,我惨死在这不冤。你们都走吧,都逃避吧。我李纲顶在这一人担了。”
“朝廷不是就得瞎搞吗?我李纲不惜性命去阻止。你们走吧,柴进的事我担了。我领着三边愿意听我指挥的军队去阻止河间军杀柴进。我要把事闹大到皇帝承受不起不敢了。”
张叔夜哼了声:“李伯纪,你别玩这种激将把戏了。你这点年纪经历,想对老刘老宗和我玩激将,你还太嫩了点。
你也就嘴上那点小厉害,也就敢骂点次要的。真揭大事大忌讳,顶大事,你不敢的。你别笑话我们逃跑。你也照样极怕死,你害怕得罪得皇帝和那些狗东西狠了,被凶残清算。”
说着,他幽幽叹口气:“普天之下,也只有文成侯真敢干。赵廉,只有一个。有底气,有那胆识,敢硬顶皇帝和整个朝廷任性瞎搞的滔天凶威的,满天下也只有赵廉一个。”
他这么说,前半截是刻意为激得李纲豁出去了敢顶上去,后半截却是有感而发,感触太强烈,不由自主地顺嘴说了出来。而这个说法属于触犯了官场大忌,政治立场错误,已是死罪。
直到此时,张叔夜才强烈感觉赵廉、沧赵家族的可贵、可敬可惜。
可惜,那么年轻英明有为的一个奇才政治家军事家经济大家智慧圣人,就那么悲惨地没了这是中华民族的大不幸,是所有中国人的大不幸,是儒圣光辉的汉文明的最大耻辱
张叔夜第一次深刻认识到,赵廉这样的人都不得活,那么,这片领土上的人真该灭绝了。从仍然高傲在上的君王到最底层的落魄卑贱小民,都是该死的,不值得维护。
他也忽然明白了,宗泽、刘韐这样的人为什么还愿意效忠宋王朝守在边关。
不过是在守护祖宗用无数生命鲜血无数岁月才慢慢换来的这片神圣领土,不让蛮夷轻易能糟蹋罢了。同时尽量兼顾家人的生活与安保障。
他们不是为守护罪犯尽了的宋王朝宋君王尽忠臣的职责操守完忠君爱国气节与历史美名。
想通了这些,张叔夜一直迷茫不安的心敞亮了不少,
他的眼睛渐渐有了光亮,露出某种坚定。
李纲被激得满脸羞臊涨红,怒声道:“张叔夜,你也别激我。你说我不敢。我就‘敢给’你看看。柴进的事,我抗了。
你先别急着丢人的跑路。你借我一千,不,五百骑兵就够了,再由你去和宗公刘公他们协商好了,由两军各借我五百骑兵。我带这一千五百兵去赵庄就能把事抗了。”
“嚯?”
张叔夜嗤笑道:“你这是把我们三个拖下水一起背锅呀。这就是你所谓的自己一人抗了?”
李纲却不脸红了,恼怒道:“你们三个老前辈竟然阴险默契地一起算计我这个一向对你们尊敬有加的后辈,竟然把我当猴耍着欺负。好,这亏我吃了,这算计我认了,是我自己愿意跳坑里,不怪你们,但,用你们当点背景板,壮大点我声势底气,这没什么不应该的吧?”
李纲,不是白给的,到底及时明白过味来。
这是张叔夜表演有点过火了,让李纲察觉了破绽,也是张叔夜有意露出点破绽。
张叔夜哈哈大笑
宗泽、刘韐、张叔夜,那都是誓死不向蛮夷低头的那种有大勇大担当的人,虽然畏惧柴进事件会引发兵变的杀身大祸,却不可能胆小自私无能地只顾不负责任地逃避。
他们三个,加李纲,当初就有约定,协调一致同进退共生死,在这种时刻,三帅睿智,不事先沟通却能及时配合到位,同时也不会抛弃李纲这个还不错的刚烈小弟。
激、逼李纲自觉一人顶上,那是李纲这角色最合适,能达到最理想的效果。
事实上东路边军出面在保柴进,顶朝廷瞎搞,由李纲出面演戏,三帅不出面直接表态,就不至于让皇帝和朝廷惊恐认定东路军已背叛朝廷有了异志而干出更荒唐的事,终不得不理智退让。
赵岳从历史上就了解宗泽张叔夜的品行能力,就知道他们能立马意识到朝廷整死柴进会引发的可怕危机,
而柴进留给他们的印象又着实好,他们不会认为土财主柴进对宋王朝是有反心的是大害
当然,你不能指望他们是有良知的好官对柴进又有好感就愿意伸手保,
当官的都是事不关己就旁观,至少是有这意识,不作为,免得惹人嫌多出是非甚至树敌牵连到自己。这就是**官员**了甚至几十年,当地正直官员明明知道却就是当不知道,任其逍遥甚至官路畅通当上高官显贵那么久的很大原因。这是明哲保身的潜规则,常说的和光同尘
柴进,在宗泽张叔夜眼里也只是区区边野小民甚至是草芥而已,更不会顾惜在意。
重要的永远是实利上的直接厉害,
柴进的存在直接关系到东路三边大军的军心能否稳定,关乎国运,逼得官积极设法阻止。
刘韐接到赵岳的命令,事先有了准备,也领会到赵岳的心思,又了解宗泽张叔夜的特点,有把握,所以并不事先通风沟通,那样反而可能引发不可测的变化,就只顺手演戏,顺其自然,也果然如所料。
象宗、张这样的难得好官,总会以大局大节为重。
这也可称是君子可欺之以方。
直接决定到国家存亡以及自家切身的生死富贵荣辱利害,别说是宗张这样的坚决维护大局的官,就是朝中那些王八蛋官,只要他政治上成熟,不那么蠢,没疯,他也会明智选择保了柴进。就算知道柴进确实是反贼,应该除掉,他也会当没这回事,先保下再说,以后再设法徐徐图之
这是大势的威力。
只为自家,东路边帅也得咬牙保了柴进。而朝廷那帮人再任性荒唐,最终也只能苟着妥协。
三边的反应、李纲的毅然选择,远在梁山的赵岳很快就知道了。
他看到了宗泽张叔夜包括李纲,这三位应该有善果的历史功臣走向抛弃陈腐的好趋势,他心情大好,不禁笑眯眯地看向北方,说:“美味的海产吃到是福是享受,但白吃那有那便宜事。”
职业病而日益阴沉的特务头子朱贵和同样越来越政治化阴险的何玄通听了,不禁哈哈大笑。
天下哪有只沾便宜不用付出的道理
享受到柴家庄水产的人,至少至少都得舍命打仗,为清除这片土地上的罪恶付出努力。
有人在奔腾的历史洪流中因顽强坚持正义良知,被不知不觉推着选择走向正确光明的道路。同时,也有人,聪明之极,擅能抓机会获取私利或实现不可告人的私欲,却是兴奋奔向死
河间府府衙。
宿元景接了旨意,安排从京城一路急赶来而累得热得疲惫不堪的传旨宦官去好好沐浴休息,他又仔细看了一遍圣旨,看着看着,嘴角不禁微微露出一丝快活的笑意。
然后,纷纷赶来的本府主要文武官员也纷纷看了圣旨。
这些人一个个地也露出各种冷酷凶残得意等等笑容。
有的干脆亮出了凶残猖狂报复态,哈哈大笑,说,这下好了。柴进小儿倒霉了。柴家庄就在我河间府直管之下。那狗东西竟敢仗着誓书铁卷不鸟我辈,竟敢连点鱼虾都不肯孝敬我们,不守规矩,不懂我辈厉害,只当我辈奈何他不得。哼哼,这下他嚣张到头了,看他这回怎么死。
有人带头展示自己就是这么卑鄙无耻,立马就有官员敢接着跟上,大笑道:“可得整治得狠点,可不要轻易让他死了解脱了,多玩玩,让他好好亨尽痛苦滋味,不然怎解我等久积心头的这口窝囊气?怎保官府的权威凛然不可侵犯?怎证我辈的权势不容挑衅?”
立马有人大为赞同符合:“说得好。不如此,其它小民还以为官府是吃素的呢。都有样学样那还得了”
河间府兵马总管叫李景良,也兴奋骁勇道:“本将愿意亲自去捉了那小儿。”
这厮曾经被赵廉公开斥责说,此等苟且怕死无丝毫羞耻心的鼠辈也配为将?
赵廉无疑是看透了此人的不堪,坚决把李景良赶出了沧北军。
在历史上,李景良也证明了自己是如何无耻不堪的。历史上,他是宗泽的部将,本事应该是不错的,是很高级的将领那种,宗泽派他去解救某地,结果,这家伙一遇到金军就吓跑了,果断弃军而逃。同去的大将阎中立不肯退独力难支英勇战死。李景良独自逃回军营,还对宗泽撒谎狡辩,夸大金军是如何猛虎一样可怕难敌,别人又是如何如何不堪的,他自己能活着回来了,却是英勇敢战能突破重围的结果被宗泽怒斥,斩了
就是这么个东西,官不但没丢,反而越发得朝廷重用,升迁得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朝廷(皇帝)看重他极度仇视赵廉,想利用他对付赵廉和沧北军。李景良也很得意,这些年当官当得分外自如快活,不用奋勇冒险打仗立功,只要谄媚加孝敬贿赂上面,表一表自己坚决仇视和打击赵廉的那份意志和忠心,上面就会对他极满意,官、好处就纷纷来了。
此刻,又到了检验人品的时刻了。
这些河间官员都不负众望地露出‘我就是奸臣王八蛋’的本色,
显然,宿元景所部官员已经自动汇聚成了一群败类的团体,
这必然是宿元景这个领袖自身存在大问题,再次证明了宿元景掩藏在清正儒臣光辉后的本相是真的太不堪官场最常见的那种沽名钓誉虚伪败类戏精,混官场捞名利高手。
宿元景端庄严肃表态:皇帝的英明指导教诲,我坚决拥护;朝廷的决策,我坚决服从诸公,我辈食君禄,当解君忧,尽忠报国就在此时。隐藏民间的某些居心叵测恶贼,必须坚决尽早清除干净,还天下朗朗乾坤,决不能有半点辜惜,不能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