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对于林家父子来说过的并不算热闹,也正是在这个新年叫林海认识到,过年的意义并不在于热闹不热闹的,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够在一起。
初一晚上林海便开始收拾了东西和老父告别,临走时老父并没有相送,在屋里,他的妾侍不解的问他缘由,这死要面子的老人一面抹着眼泪一边嘴硬道:
“哪有当爹的不舍儿子出门闯荡的道理?”
那问话的妾侍看着自家老爷抹眼泪的身影哭笑不得。
陪老父过了这个年,林海感觉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他领着刚刚与春蝶红袖依依惜别的小安,出门却并不是往金山寺,而是转了个弯去往别处。
“少爷,咱们不回金山寺了?”
“回,不过回去之前我还有个人想见见。”
“谁啊?”
林海没有说话,走在行人稀少的大街上将双手抄于袖中,小安跟在后面目光闪烁,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南绮容。
妖僧普渡慈航之后,南绮容因为那一手身为莫测,玄妙无比的棋道法术而倍受人注目,被城主大人礼聘为镇抚司的实权二把手,以女子之身执掌城中刑罚大权,乃是当今幽州官场武将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对于成功,特别是漂亮女人的成功,世间从来都是不缺乏话题的,自从南绮容就任以来,俨然已经成为了镇抚司中的一道难得的风景线,不仅是流传的风言风语比较多,身边一直都没有断过追求者。
所以当林海来到镇抚司的大门口,请见南绮容时,预约见面的帖子已经排到明年了。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林海在心中吐槽着,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拜帖,二话不说的转身就走。
守门的侍卫是认得这位林公子的,在他走远之后还狠狠的朝着林海的背影吐了口涂抹,与他一同之手的同僚不解其意,就问了句何以至此?
那个吐口水的侍卫立刻解释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刚刚过来的那位就是林家的大少爷林海,他先前与咱们的副真服大人可是有过婚约在身的!”
“这位林公子倒是好福气啊!”
“好什么夫妻,这姓林的最后悔婚了!听说还是始乱终弃呢!这件事我可只跟你说,千万不要往外传!”
当两个侍卫眉飞色舞的聊着八卦的时候,天空之中有两道不甚起眼的光辉,化身为一道长虹落入到镇抚司大院中,正是林海与小安人。
镇抚司自从请来了燕赤霞和南绮容这两个人来做司所的主副手之后,军备武装的力量比之梁大人时期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不过就算是皇宫大内,林海也有把握倚仗自己的盖世修为来去自如。
这场潜行的过程异常顺利,只有在临近南绮容所在院落之时,一道纵横十八道的巨大棋盘大阵将两人拦了下来。
这道大阵玄妙异常,因为是棋局落子成道,故而常理范围的阵法对此有着很大的区别,不过就算如此,林海也有把握可以轻易打破。
“少爷,咱们是不是先打个招呼什么的?”
小安横剑在身前,凌空虚度问向林海,后者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浑身金光一闪,整个人就这么直愣愣的冲入到了南绮容的棋盘大阵当中。
小安看着林海只身破开的棋盘大洞,正在犹豫着进还是不进的问题,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粗犷的冷哼:
“人家两口子有话要说,你就别那么死心眼的非要跟着了。”
说话的人是个胡子连鬓的中年大汉,一只右臂空空荡荡的,脸上充满了历经人世的沧桑。他虽然穿着一身威武的官袍,可是眉宇气度间却有挥之不散的江湖气。
“您是.....燕大人!”
天下第一剑,广东二十六省总捕头,燕赤霞!
在这一连串响亮的名号背后,其实是一个寂寞的人生,所以燕赤霞对林海这个朋友即珍惜同样还敬重。
林海出家后,两人闹得有些不太开心,那是因为燕赤霞怨林海遁入空门之后的绝情绝义,可真要细究起来,他自己也知道,要是没有林海当初的那佛前一跪,这幽州城还指不定有没有呢!
林海身形一晃便撞破了南绮容亲手所布的大阵,可是林海在撞破之后并未直接的去前面的屋子面见朝思的佳人,而是站定在院中原地,等着什么。
对南绮容来说,那道棋盘大阵就是门,林海鼓动修为破门而入,就是用气机在告诉她,自己来了。
修行人对气机的敏感性远超常人想象,见过一次就不会忘,如果她想要见自己,房门必有异动,反之则是变相的一种拒绝。
此时林海站在原地等了好久也没有半点的回应,若非他耳明目聪的能够清晰的察觉到房中有道细微的呼吸,他几乎都要以为这间屋子没有人了。
林海的心头难免就有些苦涩和难受,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大话西游里面的至尊宝,很多年前他看的时候还不太理解他拿起金箍的难处,如今却是体会深刻,当真应了那么一句听曲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没什么恋爱经验的林海时隔直男,自认也有一腔深情厚谊,绝不会亏待了南绮容,可是事到如今,这盘棋已经下到了这种地步,也许真的该弃盘了。
林海反复多次的低头和抬头,可是房中依旧没有半点出来相见的意思,他轻轻叹了口气,再次的化身金光遁去,可是这道在他进来时丝毫造不成阻碍的棋盘大阵,此时却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硬生生的把不明所以的林海从半空中顶了下来!
气机剧烈的交互,使得林海从马棚剪来的马尾都松散掉落了不少,他秃着半个脑袋傻愣愣的看着半空中正在逐渐隐去的巨大棋局气机,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这道大阵忽然强了这么多?难道.....
林海想到了一种可能,将目光移到南绮容所在的那间厢房,不自然的咽了口吐沫。
房门如同受到了林海此刻的感召,在一阵犹如仙乐般的悠长吱呀声中缓缓洞开,露出了南绮容那张满是冰霜的俏脸。
是的,南二小姐此时非常非常的生气。
未婚的丈夫跑去当了个莫名其妙的和尚不说,天天连看都敢看自己一眼,这都姑且还算是小事,毕竟她南二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从大局上讲能够救下整座幽州城,无论怎么都是好事,我南绮容从小知书达理,也看得开,等你便是!
可是这个杀千刀的千不该万不该,明明都进来,都站到院子里了,非要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怎么?还要老娘请你啊?!
所以说直男真的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他能够完美的避开女生的所有点,然后再最叫人无语的地方狠狠的补一刀,有的甚至还吐上一口。
林海就属于那种吐上一口的人。
所以南绮容现在非常的生气,自从她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林海立刻便能感受到院中如潮的气机在隐隐躁动着,规模比之当初和普渡慈航对战之时还要强上不止一筹。
两人互相无声的四目相接,南绮容的冷若冰霜与剑拔弩张刹那间破冰瓦解,甚至笑的像头鹅。
“你...几天不见,怎么就秃了?”话语的最后,是一连串只可意会的‘鹅鹅鹅’笑声。
林海满脸黑线的已经半秃的马尾假发扯落,长发一落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此时他手中有一个镜子,一定会惊异于自己的神态居然非常的神似青蛇中赵文卓的扮相。
南绮容笑了半晌,最后还是光头的林海身上佛家庄严气息太重,让她终于止住了笑,可是方才那半秃的样子已然全都烙印在了她的脑海中,于是脸色始终都崩不起来。
“我是该叫您林公子呢,还是法海大师啊?”
南绮容手指尖转动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黑色棋子,目光不善的问着话,她可不打算那么便宜的就放过林海,可是她这句话正问到了林海难受的地方,他苦笑一声回道:
“今天还是林公子,但是明天恐怕就要当法海了。”
“你!”
南绮容双目一瞪就要叱责出来,可是目光触及到林海眉间隐约显现的白毫相后,一下子在脑海中浮现出了当日他白衣伏妖的落寞背影,本要冲出口的怒斥又化作了绕指柔。
“那你想不想....当一天林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