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自内心的惊慌,让大玉儿再也无法镇定,她和幼子福临都得留在大明,这不就是人质么?
这一条可以说是戳中了她的弱点,也是命门,她费劲心机做了这么多,还不都是为了儿子?
这让她惊慌万状。
周世显冷笑连连:“怎么,太后不愿?”
不愿意就算了。
“吱。”
一手捏着大玉儿挺翘洁白的下巴,另一手将腰间的乌兹钢刀拔出一半,钢刀反射着烛光,荡人心魄。
若是从她口中说出半个不字,周世显不介意剁了这颗美人头,这女人竟敢算计他周某人,此时心中恨意滔天。
杀意扑面而来。
钢刀反射的烛光清冷幽暗。
死寂无声。
“哼!”
孙传庭发出一声冷哼,拽着朱慈烺将脸转开。
“锵!”
战刀出鞘,几乎同时,从大玉儿红润的嘴角,十分艰难的憋出了一个字:“好。”
“本宫……都由着你。”
一句话便决定了她后半辈子的命运,热泪随之滚滚流下,顺着洁白的脸蛋掉落在地。
“吧嗒,吧嗒。”
她知道此生再也回不去关外了。
“锵。”
周世显将佩刀插了回去,瞧着她如玉般晶莹的娇媚脸蛋,眼中却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对付这种野心极大,又娇艳美貌的女人,就得这么干!
这可比杀了她,还让她崩溃绝望。
大玉儿想到了后半辈子当阶下囚的命运,此时心中已近乎崩溃,搂着福临低低啜泣着。
“呵呵呵。”
周世显嘲讽的笑了起来,大清啊,大清已经沦落到靠一个女人出面才能保命的地步了。
啜泣了片刻,大玉儿用手背擦了擦泪水,竟收住了哭声。
她有些自怜自艾,轻道:“大都督如此看重妾身母子,妾身不胜惶恐,妾身……恭敬不如从命。”
“呵!”
周世显,孙传庭对看了一眼,十分意外,这女人的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的强大,明明已经破防了。
可一转脸竟然又仪态万千。
红颜祸水呀。
难怪她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能在残忍的清宫内斗中脱颖而出了,这心智堪称女中尧舜了。
果然政治手腕这种东西,是讲究天分的。
“嗯?”
周世显眯起眼睛,瞧着她娇艳绝色的洁白脸蛋,比一般女子雍容的气质,高领宫装包裹下窈窕婀娜的身段。
冷冷一笑,不再多言。
回过头,周世显轻道:“阁老以为如何?”
“嗯……”
孙传庭会意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两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色,兵败如山倒,这一败。
大清已经没什么心气了,等到大明理顺了内政……再出关之日,当可顺利收复辽东。
如今的清廷已经成了一条死狗,要是这还不能收复辽东,那也别提什么征服世界了。
两人达成一致,又向着朱慈烺抱拳作揖:“请吾皇定夺。”
朱慈烺忙道:“准奏。”
可这时,大玉儿又低着头,轻道:“大都督一言九鼎,想必不会欺骗妾身一个弱女子。”
帐内安静下来。
她说话时,扬起洁白的娇艳脸蛋,只看着周世显一人,雍容俏脸变得楚楚可怜,明媚的眼中充满了讨好之意。
那雍容,娇媚脸蛋上的神情楚楚,好似整个大明千万男子,她只看的上周世显一人。
做的如此逼真,又十分自然。
好似这世上,值得她高看一眼的只有……这俊朗的明国伟男子。
果然站在一旁的孙传庭,眉头不自然的微微皱起,心中生出一丝不爽,这几乎是一位内阁首辅,甚或是一个男人本能的反应。
帐内,大玉儿又轻声细语,柔声道:“若大都督欺骗妾身,不守信用,妾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是连称呼都改了。
周世显大怒,扬手又是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将大玉儿又煽的脖子一歪,发出一声惨叫。
周世显脸色阴沉下去,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挑拨离间,这帐内有大明皇帝,大明首辅。
可她偏偏只讨好自己一人。
这不是挑拨离间么?
果真好手段。
朱慈烺没心没肺的,又是个懵懂少年,倒是还好,可孙传庭猛然惊醒,呆了呆,冷汗从后背冒了出来。
孙传庭刚才确实是有那么一丝不悦,甚至妒忌……
直到周世显一巴掌煽了过去,他才猛然惊醒,连大明首辅也不知不觉着了她的道!
“你,你这……妖女!”
孙传庭顿时汗流浃背,可算知道洪承畴那样意志坚定的人,当年是怎么被这女人硬生生说降了。
也明白了多尔衮那样的狠人,是怎么被她驯服的。
周世显面色森冷,瞧着大玉儿,好似瞧着一条美人蛇,冷道:“欺瞒你,你……配么?”
“来人。”
“将太后带下去,好生看管。”
亲兵将大玉儿母子带了下去。
“简直,简直……”
孙传庭还在擦汗,冷汗涔涔:“简直毒如蛇蝎。”
用这个女人换三十万旗人的命,这时候孙阁老也觉得太值了,这个女人一定要好生看管,千万不能放回去。
武则天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这倒是有些冤枉大玉儿了,或许这只是她的本能,从十三岁开始,在残酷的清宫中养成的戏精本色。
可这并不重要。
“嗯。”
周世显点点头,一脸森然。
翌日,天亮了。
又是一个艳阳天,天气越发燥热。
“驾!”
万众瞩目下,轻骑从明军大营中疾驰而来,将一封书信投入城中,明,清两国正式议和。
不多书信送入清宫,宫中死一般寂静。
“明狗放肆!”
宫中骂声四起,这条件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玉石俱焚,杀光明狗!”
一干小辈纷纷破口大骂。
“住口!”
郑亲王济尔哈朗大怒,发出一声嘶吼,他瞧着这些张牙舞爪的小辈,嘴角都起了水疱。
早干什么去了?
但凡有一个争气的,还用得着让太后,让大清皇帝去敌营谈判么?
“混,混账东西。”
老亲王都气的哆嗦了,这帮子酒囊饭袋,学谁不好,非要学那些大明清流嘴炮。
一个个马上的功夫不怎么样,只剩下这点跳脚骂娘的本事了,关键时刻一个比一个怕死。
如今太后,皇上已经赔进去了,大清还有谈条件的余地么?
“来人……”
济尔哈朗哆嗦着拿起虎符,印信,一咬牙,一闭眼,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狠狠将印信盖了上去。
盖好了印信,济尔哈朗瘫软在椅子上。
和议已成,决定明清国运的这一场旷世大战徐徐落幕。
明军在连天烽火中越大越强了,而清军丧失了最精锐的上三旗,还有大量辅助作战的蒙,汉兵马。
出征时浩浩荡荡,如今却凄凄惨惨。
大清已是江河日下。
而新生的大明在东方冉冉升起。
以这三条作为基础,明,清定下盟约,暂且休兵罢战,在明军虎视眈眈的监视下,双方开始商量着交换人口。
三十万人口的交换也不可能一次完成,得分批交换,按照双方约定,清军先将十万大明京师百姓放了。
之后,驻守山海关的明军将打开关城,放十万旗人回辽东。
如此这般三次交换之后,至少也得一个月了。
正午时,太阳最毒辣的时候。
城门大开,明军严阵以待,瞧着十万京师百姓拖家带口,从城墙上几处缺口涌出。
好些本以为必死的百姓瞧见了官兵,一排排火枪,大炮严阵以待,便发足狂奔过来,喜极而泣了。
一时间哭喊声一片,明军赶紧上前接应。
大明的朝廷再烂,也是大明人自己的朝廷,和清军能一样么,清军进了京城是生抢。
从上到下,几十万旗人都在跑马圈地,抢商铺,抢私产……
不给就杀。
几十万旗人,从顺治元年开始跑马圈地,肆意劫掠大明的百姓,一直到康熙年间才假惺惺的发布了一道旨意,禁止了。
真是虚伪到极致了!
从顺治朝抢到康熙朝这是抢了多少年,能抢的都抢光了,还用的着你康熙爷禁止么?
假仁假意假慈悲。
震天的哭闹中,严阵以待的明军赶忙将十万百姓接走,就近在京畿一带设置了大量粥棚。
先安顿了下来,然后再转移安置。
到了下午,停在京城北郊的旗人也开始北上,当然了人可以走,可辎重,财货,武器,粮草这些都得留下。
这本就是大明人的东西。
喧闹中十万明人,十万旗人各回各家,不同的是东直门这边井然有序,而北郊的旗人哭爹喊娘。
按照盟约,无数旗人被迫丢下了金银财宝,丢下了辎重粮草……吃到肚子里的肥肉再吐出来。
这比杀了旗人还难受。
鬼哭狼嚎,末日一般景象。
明军,大营。
从京城被清军放回的百姓喜极而泣,在明军接应下排成了长长的纵队,朝着南边的粥棚走去。
大营中,周世显,孙传庭等人举着千里镜默默看着。
“来人。”
周世显放下千里镜,阴沉道:“传令,叫山海关那边,军宪司带人加紧盘查,旗人中凡是私藏金银细软的……通通杀了!”
他随手写下了一份手令。
“遵令!”
轻骑会意,接过手令便疾驰而过,去山海关传令去了。
想走可以,财富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