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他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魔愣了,不然为什么觉得传闻中冷却无情的四皇子这么温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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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一晃半年过去了,冬至刚刚来临,边疆就传来捷报,蛮人诈降突袭,半夜纵火,把军营里的粮草一夜烧尽,失守的人都被烧成焦炭,这火烧了一夜,前去送过去的粮草都被饥民哄抢。
边疆被突破,蛮人挥舞着屠刀,突袭十四城,在这猝不及防之下,十四城乱成了一锅粥,在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一个能够震慑边疆的人物。
然而偏偏在这个时候,皇上病重,七皇子在这半年以来,手上的权利也慢慢的扩大,甚至还有的时候可以让沈悦闷头吃亏。
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原本以为没了太子之后,皇位就稳了,可没有想到沈尧瑾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还要有城府。
是沈悦小看了沈尧瑾。
如果现在沈悦去了边疆,那么在长安城的沈尧瑾很明显更有胜算,朝廷瞬息万变,她一走,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可是如果她不去,那么就愧对于自己的名望,也愧对于那些百姓,更加会令万民心寒。
乌檐覆雪,空气中有些微寒的凉意,蓬蓬翠竹沐雪而立。
屋中烧着炭火,驱赶了寒冷,恍若春季。
霍刀被叫进了屋内,他走起路来是没有声音的,一进屋,锋利幽深的眼眸一扫,就看到了站在窗户边墨色的身影。
上前走近,正在看外面雪的人也慢慢的转过了身,眉眼如同水墨晕染,清艳隽永,穿着黑色的衣袍,更衬着她露出来的肌肤白的耀眼。
她看着眼前如狼一般的少年,才十五岁,整个人就如同未出鞘的剑,令人触之生寒。
霍刀没有表情,一顺不顺的看着她。
他从来都是像一道影子一样跟在沈悦的身边,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成长成了沈悦都控制不住的存在,但是这头年轻的狼王并没有对这种人露出过任何的獠牙和爪子,更像一头温顺忠诚的大狗。
现在,这个少年已经比她都高出了一个头了。
有感叹,但更多的是自豪。
沈悦轻轻的垂眸,干净利落的下颚线有股冷冽感,如露珠结晶在雪松针叶上。
长身立玉的站在这里,背后是寒冷的冬至雪花。
“霍刀,你长大了。”像是在感叹一般,她抬手拍去少年肩膀上的雪渍。
霍刀还是没有表情,他好像天生就缺少属于人类的喜怒哀乐,深邃幽黑的眼眸就像是处在黑暗危险的野兽,让人打从心底里发寒,畏惧。
沈悦站在他面前,显得格外的瘦小纤细,甚至看着他的时候都要抬头,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
眼睑下至的泪痣鲜艳欲滴,那双冷白削瘦的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软软的。
霍刀的喉结,悄悄的滚动了一下。
“我要你,代替我,领兵去边疆。”
她说出了目的,那双乌黑湿润的眼眸倒映出了霍刀面无表情的那张脸。
霍刀知道,这是一份信任。
他从来都不会拒绝自己的主人。
嗓音低沉暗哑。
“好。”
沈悦笑了,精致漂亮的眉眼变得更加的生动,苍白病态的面容变得更加的耀眼,梨涡浅浅。
她摸了摸霍刀的头,带着一分亲昵。
“不要让我失望。”
霍刀站着安静不动,像一尊雕像,安静又乖顺,好像没有任何的锋芒。
那双眼睛却暗了下来,漆黑深邃的有些瘆人。
他只是很克制的抿了抿苍白的薄唇,哪怕獠牙已经蠢蠢欲动,想扑倒撕咬眼前的猎物。
霍刀从来都不是什么乖顺的大狗,而是狠戾残暴的狼王,披了一层温顺的皮毛,只不过是为了迷惑眼前人的视线罢了。
——
雪花随风飘落,犹如满天飘落的洁白花瓣一般,若在树木的枝叶之上,将树木雕琢成玉树琼花。
沈悦独自撑了一把伞,独自走着,观赏着雪花落下。
其实她并不是很喜欢下雪,在年幼的时候,因为每到冬至往往是最难熬的时候,没有碳火,没有保暖的衣服,在寒冷的夜里,随着寒冷入睡。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清月殿,沈悦看着熟悉的环境,猛然的回过了神,静静的看着,没有走近。
自从那次争吵之后,沈悦已经放了半年多都没有见过程谦恭了。
似乎是真的决定放下,也没有在问过关于程谦恭的任何事情,清月殿看起来冷冷清清,门口堆积着厚厚的一层雪。
她想着,也许程谦恭或许早就已经离开了,毕竟在他的眼中,这清月殿就像囚笼一样,他应该是迫不及待的就想离去吧。
这般想着,沈悦的喉间哽涩。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手脚冰凉麻木,长长的睫毛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她呼了一口气,吐出了一圈浓浓的白雾。
垂下了纤长如同蝶一般的睫毛,脸白唇红,糜艳妖冶。
蓦然,一片阴影袭来,寒风被挡住,沈悦的睫毛一抖,猛地抬眸,视线里出现了一张温和清俊的面孔,他一身白衣,外面披了一层厚厚的大氅,身形笔直如青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漆黑的伞柄,替她挡住了外面的风雪。
那一瞬间,时间好像都停止了,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原本以为沉寂的心又开始恢复了悸动。
雪花还在纷纷扬扬而下,犹如满天的飘絮一般。
空中飘荡而来隐约的花香,是梅花的香气,而男人的肩膀上,落了一朵梅花,花瓣晶莹,花蕊娇嫩,映衬着满天飘舞的雪花,艳丽异常。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可是对视之间,好像有一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在蔓延。
“殿下。”
是程谦恭先开口了,眉眼清俊,容颜如玉,他还是和半年前一样,却又好像又有一点不同,让人无法说出来。
沈悦先垂下了眼睫,她的脸被冻得发白,可是唇肉却和他肩膀上的梅花一样艳红。
又是一片诡异的安静,就好像没有任何人存在一般,仿佛刚才的声音也只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