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东北季风,吕家船队顺利的停靠在了八道河码头。
我的天啊,文天祥第一次看到这般大的码头!
这是一条一眼望不到边的码头------那降落了船帆的桅杆,恐怕比山上的树多;那码头上来回摆动的吊杆,繁忙地像风中的大旗!
吕家船队最后只好停在了59号码头区------这里离海关足有五里之遥。
吕船首交待文天祥说,他和手下的水手来过多次,太熟悉八道河城了,因此只想停在码头区,不入海关了。
所谓的码头区里也有旅店和饭店,像个小城一样,那都是为不想入关的水手准备的。
吕船首还说,如果你想见张岛主,你只需要在进海关时与那里的人交待一声,出示我吕家的书信,便会得到妥善的安置。
你带的五百人自会有相当的安排,不必担心,他们的临时安置营里曾经一次接待三千人,照样人人有吃有睡,舒服得很。
文天祥点头表示感谢,剩下的事情全靠自己了。
文天祥带着五百乡勇按照吕船首指引的方向前行,他们这五百人走在宽阔的水泥码头上丝毫没有拥挤的感觉!
他们靠近了看那吊杆才知道,流求岛的远远比吕家码头上的大而高!
整个码头似乎都轰轰做响,到处似乎都冒着白色的水汽和黑色的煤烟,间或能听到有尖锐的哨声吹起。
码头上的劳力们众多,而且各种肤色皆有,但是他们忙而不乱。
有的装,有的卸,还有驾着平板四轮大马车来回运货的------文天祥甚至还亲眼看到了隆隆行走的锅驼机铁车,那个只是在《流求时报》上看过介绍。
一行人下意识地排成队走,生怕碰到什么。
那些乡勇没有一个如文天祥有见识,他们在吕家码头上看到几台锅驼机运转时,尚觉得好玩,但是,一下子到了一个处处有轰叫的机器的地方,他们不由得不胆怯。
连空气中弥漫的煤烟味和水汽味都加深了他们的恐惧。
文天祥这一行人不知道呢,有些部落的首领搭船来这里时,都跪在码头上嚎叫------他们可能以为自己到了魔鬼的地方,要不然哪里能看到这般多钢铁在活动?!
文天祥面不改色,但是口中发干,他感觉说服张岛主似乎有一点点难度了。
等他们到了海关时,心情好了一点,那机器的响声小多了,也看到了他们能理解的建筑物。
虽然是方方正正的四层大楼,但是毕竟那上面竖着黄灿灿的流求海关的四个大字。
文天祥和他的乡勇们一起仰头看去,那是他们看过的最大的字了。
文天祥想,这字可太一般了,没有气势------这个让他心情好一点。
整座楼的四四方方的窗户都是用的流求玻璃------他知道用流求玻璃采光极好,只是贵了些。
这座楼的花费可不低。
他们的人数较多而且装扮齐整,所以很容易引起注意。
当他们穿过海关广场,正在想要进到拥有十二扇门页的大门时,有一个穿着白色制服,戴着浅蓝帽子的男人和一个同样衣服,但是却戴着船形帽的女人一起迎了出来。
文天祥很是好奇地看了一下那个女人的帽子,从来没有见过呢,这比她身上的百褶白裙还令人奇怪------不过也挺好看的。
那个男人自称是海关大厅的负责人,询问他们的来处和途经之处。
文天祥如实说出来。
那个女人拿着一个夹着纸张的板子哗哗啦啦翻看着上面的纸张。
不一会儿,她说:“王科长,最近三个月赣州地区和京湖地区未有过疫情,可以直接通关!”
文天祥连忙从怀中掏出来京湖置制使吕文焕的书信,说是要亲自转交张岛主。
那个王科长接过来一看,那封皮上的落款和红漆徽记,完全是流求岛的老朋友吕文焕的。
王科长更加客气了起来,他让自己的手下亲自引领文天祥到大厅里办手续,至于那五百人,他亲自安排,要从另一个通道直接过关到安置营------那里可以以后再补手续。
文天祥跟着那个女子进了大厅。
我的天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宽阔而明亮的大厅!
那明亮亮的大理石地面和墙面似乎都有些晃眼了!
大厅里人来人往,还有好几处排着长长的队伍,什么穿着打扮的人都有!
大厅的四周有长长的柜台,上百个穿着白色制服戴蓝帽子的年轻人在柜台后面办公。
文天祥小心地跟着那个女子行走,发现她穿的黒色粗根皮鞋样式好看。
文天祥穿的是杜仲胶底帆布快鞋,他感觉不到地面滑不滑。
那个女子到了一处柜台前,说:“吕家派人给我们张岛主送密信了,你帮助他单独过关。”
那个女子应声答应,马上递到柜台上一张表格。
文天祥凝神聚气地拿起来看,然后放心了,无非是填上姓名,性别,年纪,原藉等等。
文天祥看到柜台上有铁笔,还有毛笔和墨水。
他随手拿起毛笔,写起了蝇头小楷------他的书法相当不错!
那个女子等他写完,等柜台里的女子盖上红章后,交到了文天祥手中,说:“凭此单,你可以在流求岛任意行走------你还可以免费住到我们的海关招待所里,那里有供各路信使居住的房间,那里吃住还不用花钱钞------你把信交给我吧,由我转交。”
文天祥摇头说:“不可!吕将军让我亲自交于你家岛主。”
“好的!我送你去招待所。”
事实上,那个女子只看文天祥的装束,感觉他住不起流求宾馆的,便好心把他安排在免费招待老朋友的招待所。
其实文天祥人家是富二代,怀里揣着大把的流求钱钞。
那个女子果然把他送到了流求招待所,然后回去复命了。
流求招待所一共只有三层楼,几十个房间的样子,奇怪的是,它的楼身上都镶着瓷砖------
文天祥在一个短衣襟小打扮的伙记的带领下,上到了二楼,然后进到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比较促狭,但是窗户很大,比较亮堂。
窗户下摆放着一张大床,床的两边是两个茶几,一个上面摆着煤油灯,另一个上面摆着茶壶和茶杯。
文天祥高兴的是,那床单雪白,而且似乎床垫很厚。
他在赣州时都是睡流求床垫的。
那个伙记推开另一个房门介绍道:“客官且看,这里便是洗漱和方便的地方。”
文天祥看去,首先见墙角处有一个白瓷蹲坑,墙上还挂着一个铁箱子,铁箱子下垂着一段绳子。
那个伙记说:“客官切记,方便之后,无论大小,定要拉一下绳子。
他做了个示范,一拉,那蹲坑果然涌出水来,唰唰地从另一口冲走。
那个伙记又指着墙上的一条垂头铁管说:“这是淋浴所用,只要你扳下那个把手,就会有水出来------下面那个扳手是控制冷热水的,切记,左热右冷!
你还可以把那个木桶推过来,接上热水来泡澡------”
文天祥在一处拉帘后,看到了一个木桶------太好了,这个他太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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