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低头从一叠厚厚的文档中抽出了一份,仔细阅读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眼见从院长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一安率先起身告辞,“如果方便,我们想去住院部看看。”
顺着一安的目光,气派的落地窗外,一栋比门诊大楼略高几层的精致楼房赫然屹立在众人面前。与大楼的外立面一致,住院部的内部装修也同样精细,白色的墙壁与天花板间镶嵌着浅棕色的门窗,淡蓝色的窗帘随着阳台的晨风轻轻飘荡,散发着一种医院独有的肃穆与平静。
年轻的护士一边面带自豪的领着我们参观五台县首屈一指的现代化住房部,一边不时的偷偷打量着一安。护士姓陈,看上去比我还小一两岁,红扑扑的脸蛋如一只成熟的苹果,洋溢着健康的香气。
“这就是她们原来住的房间。”陈护士在一间门牌上标着1208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房间的房门紧闭,里面空无一人,在这个据说床位档期已被排至年末的妇儿医院,显然有些浪费。许是看出了我们的疑问,陈护士小声解释:“院长觉得这间房子不吉利,暂时不安排住人。”
“你们院长也信这个?”王朔嘴角一扬,语带调侃。
“嗯,自从那个女人之后,邪乎的很。”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陈护士尴尬的吐了吐舌头,说话声戛然而止。
“什么女人?”一安正准备推开房门,闻言手中的动作一滞。
陈护士面露迟疑,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
在一安一动不动的凝视下,陈护士脸颊绯红,扭头作势朝房内张望:“我真不了解详细情况,她被送来的时候已经下半身全是血,好像是流产引起的血崩,院长交代不让我们多问。”
“她死了?”
“这倒没有。幸好刘医生医术高超,算是抢救过来了。”说罢,瞳孔微缩,眼睛不由的瞄着1208的房牌。“后来她就住在了这里,我巡夜的时候见过几次,想想都怪瘆人的。”
“怎么说?”
毕竟年轻,多聊了几句,陈护士便不再遮遮掩掩:“病人名叫蔡香来,在这里住了差不多半个月,平时很少见她说话,总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有几次,我晚上巡房,发现她一个人悬坐在阳台沿上。双手这样。”陈护士神神秘秘的用双手做了一个抱婴儿的手势,“等我们在床上将她安顿好,打算关门离开的时候,你们猜怎么着?”
说到这里,陈护士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一回头。我就看到她咧着嘴跟在我们身后。”
陈护士一边说,一边走进病房,学着她口中蔡香来的样子,将头贴近房门上的方形玻璃窗,对着众人森森的一笑。
幸好是白天,她精湛的模仿颇有几分喜剧色彩,可若是空无一人的晚上。在医院廊灯昏暗光线的笼罩下,如此诡异的动作,确实令人毛骨悚然。
“后来呢?”
“后来她就出院了。”陈护士耸耸肩,“不过就我观察来看,因为丢了孩子,她看上去神智有点不正常。”
“那另外两个自杀的病人呢。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
“这倒没有,她们都是因为胎位不正所以住院调理,没想到半夜突然大出血。”陈护士叹了口气,“我做了两年护士,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出血量。整条被子都被泡在血泊中,重的一个人都抬不动。幸好刘医生在,不然铁定没救了。”
“刘医生?”目前为止,我已经听陈护士提到了两次。
“他是我们妇儿医院医术最好的外科医生,年轻有为。”一说到刘医生,陈护士双眸盈光流动,一脸倾慕。
“刘医生现在在医院么?”
陈护士点点头。
刘医生的办公室装修很简单,宽大的橡木办公桌上,除了一摞摞文件就只有一台16寸的液晶屏幕。在一块标着“主任刘东”的字牌后,一个年轻的男人正低头全神贯注的看着文档,他的身后是白色的落地窗,窗外翠绿的草坪中,几个大腹便便的孕妇正在家人的搀扶下悠闲的散着步。
“刘医生。”
听到陈护士的轻声叫唤,刘医生飞快的抬起了头。国字脸,吊梢眼,眼睛狭小的如同一个人在他的脸上割开的两条缝,五官称不上俊朗,脸色也有些暗沉,可尽管如此,身披白大褂的他,依然给人一种稳重、自信的魅力。
“我是五台县的刑侦队长,王朔。”未等刘医生开口,王朔就上前一步,拿出警员证递了过去,“这次来,我们主要想从刘医生这了解一下蔡香来以及近期自杀的患者情况。”
“王警官想知道些什么?”不似院长那般官腔十足,刘医生态度谦和,倒是十分友善。
“蔡香来流产的原因是什么,另外两名患者又为什么会突然大出血?”
王朔话一说完,刘医生握着警员证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变,沉默了许久,才轻叹了口气:“患者自杀这件事,我只能说确实并非医疗事故,也不是医院的责任。至于蔡香来,我不愿意撒谎,也无可奉告。”
“刘医生,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医生,也救了很多人。”一安缓步踱至橡木书桌前,目光柔和,“但有些病医生能治,有些病医生治不了。如果这件事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为什么不让专业的人士来解决呢?”
说罢,身子突然前倾,伸手朝刘医生的额头一点,随即一股黑气如小旋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倏地从刘医生的头顶窜出,在一安手中挣扎了一阵,片刻后烟消云散。
随着一安的动作,王朔和刘医生双双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在他们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一安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朝刘医生淡淡一笑:“可几天的不适感是不是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