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没想过会这么严重的。”人到中年,秃头得已经相当严重的朴庆伊理事,捂着脑门坐在高层会议上自己固定的位置。
典型的高层会议长桌,就在社长右手边,能够饱览下属们千变万化表情的绝佳位置,却也同样是足以用权利和控制力,将众多普通人迷惑到为之头破血流忘记身份忘记最初的位置。或许就是这样,这个从公司一开始创立就以前辈身份,被社长朴振英从别家公司挖角过来的年过半百的高层,才会这么疯狂又愚蠢地做出这样的事情。
“千程是我们自己公司的,演唱会进行不下去公司也要赔钱,前辈干嘛做出这种事情啊!”
就算本身作为派系斗争中与管理层不和的创作组,在决策方面多和对方不和都好,生活工作中大家都是同事也还没至于到水火不容的阶段……在这个时候,也许也只有向来不太喜欢公司中斗争的单纯音乐人,才能在这种时候有勇气问得出这样的话了。
作为当事人,一个人坐在长桌最末尾翘着二郎腿的叶千程,至今还没开过口。原本以她的身份,除了有关她的制作方面问题,她是不会参加到这样的高层会议的。虽然是公司监制之一,但她还是更喜欢将时间花在制作上,而不是整天开那些相当没有意思的乱七八糟的会议。
而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则是她父亲指定要让她带上的,作为父亲好友的律师先生。自从出道起,这位她应该称叔叔的其实根本大不了她几岁的律师先生,就已经是她专属个人律师了,因为她惹麻烦的能力以及各种意外事故,这位前辈更是出场机会一点都不少。
见她作为当事人都没有开口,这对于一向以为她是个暴脾气的管理层有些意外。而对于朴庆伊来说,既然他在事发后想要获取大家的原谅,那么在别人这么问到的时候,自然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如果不是,按照目前警察掌握的证据来看,如果jyp和lexi坚决想要追究的话,他开始吃牢饭都是有可能的。
好在,整件事(是否起诉是否公开等等)并不是只有叶千程一个人决定的,jyp作为演唱会的主办方又是艺人所属公司,享有一半的决定权。否则,向来和lexi关系无比恶劣,恶劣到相看生厌的他,只能是走投无路了。
当然,如果不是相看生厌,他也不会安排这样的事情了。
“还不是之前missa的事情……”朴庆伊的声音听上去低沉而压抑,再加上他低垂着头,似乎真的是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从出道到现在,三四年了……一个女偶像团体最佳的时间都统统挥霍掉了,而她们至今还不过挣扎在二三线。人们只知道jyp有lexi,有叶千程!但却永远不会知道有佳,有霏,还有min!佳现在都几岁了!更何况,还有我的心血……”
其实到头来,最关键的还是最后一句话。missa作为他自己一手一脚,从立意选拔到定下人选,最后更是连团队形象风格都靠他全部做下决定,作为世界风靡wg的师妹,以及有当时还能压yg一头的jyp背景,他还真的不信她们不会红。因此,就连退休金都放了进去的朴庆伊,就那么眼巴巴地期待着他毫无疑问会成倍增长的资本。
直到叶千程破灭掉他的梦想……
其实嘴上说什么当时计划千程受伤后“会竭力想办法在事后推missa做嘉宾,就只是为了争取一个上台机会”“设计的时候也就如同现在一样,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不过是想要借伤势给同公司师妹机会”“就算missa没有机会,但用伤势博同情也是加大门票销量”的话,但似乎每个人都能隐隐察觉到他的正式目的。
如果不是千程第六感爆发提前退了半步,又或者是烟花在升降梯升到最顶端的时候,才终于爆裂,那么等待叶千程的下场,除了烧伤毁容说不定连整容都没得救,又或是从高台跌下来摔成重伤【甚至截瘫或者死亡】,也只能是“既毁容又摔成重伤”,反正无论如何,叶千程如今正在巅峰的事业,都会摔进谷底就是了。
作为同事,没人心底愿意承认对方会有这样的想法,然而,按照逻辑分析,却由不得众人不这么想。
关键是,到底大家愿意怎么想。
叶千程显然是气乐了。
“朴庆伊xi,还真多谢了你为我门票着想啊……”就算不明说,她话里讽刺意味浓得任谁都能听得出。只要是她的粉丝,甚至不用是她的粉丝只要是知道关于她一点事情的人,都知道当时五场演唱会门票统统在三小时内售罄,连加座都已经是整个场馆最大容量了。
“更何况,不要在missa的事件上把我说得罪大恶极。”至始至终翘着腿的她,一直保持着微微侧脸的坐姿,在前辈们有这样略微显得有些轻视的坐姿,却也显得她相当优雅以及毫无疑问地霸气十足,当然,也只有她敢在前辈面前这样了。
“圈内作为前辈,对后辈应该做的我都做了。当时要我推后辈的时候,我也推了,秀智的第一个mv,你们不是都忘了吧?”轻轻地点了点桌子:“如果不是那件事发生,谁知道我会不会拉扯得她们直到红为止?”
“作为后辈,有把前辈推下楼梯的勇气,在需要承认的时候却像个戳破了皮的气球,甚至还越来越嚣张,甚至前辈你作为直系上司连一点管教的念头都没有……啊,公司真是太体谅我了。”如果不是对方的厚颜无耻,她也不需要在这里说得那么直白。下巴高高挑起,看向皱了眉管理层高层们,她微微笑了出声:“哼,为了我考虑,腿都断了连急救电话都不让打。好在我是叶千程,否则,不是得跪下来哭着求你放过我了?朴庆伊前辈?”
在所有人插嘴前,一直以来她积攒的怒气,一下子喷发出来。对于这个公司,她是感恩喜爱远远多过憎恨的,但也不能说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特别是,面对一直以来的老对手。
“这件事,放在外面哪个人身上,都说不过去吧?”再次微笑着敲了敲桌子,因为知道是谈判早早被男友拉起来装扮武装的她,今天很难得地在不用去舞台的日子里涂上大红的唇膏,惊艳的同时,此时更是震撼感十足:“别跟我说什么作为偶像,又或是后辈只能这样……这些,按照韩国人的说法,不是都是按照个人成就来算的么?那么,现在我的成就应该够了吧?是不是时候算算总账了呢?呜哇,之前还有人说我不太尊重韩国习惯呢,现在真的是照足来干了!”
当然,之前说她不符合规矩的,还是朴庆伊xi。
就像她说的,她在这里,一切都是占了上风。
朴振英自从她在美国站稳脚跟后,几乎见到她都是眉开眼笑的样子,而现在朴庆伊无论和他有多深交情都好,都无法否认对方企图伤害自己手下爱将,合作伙伴以及摇钱树的事实。
制作组一向看不过总是喜欢指手画脚,以预算的名义不让这个禁止那个的朴理事,此时此刻他们自然会站在她这边。
而高管层……就算他们想要拯救,也没办法了吧。
“今天千程怎么没带志龙xi来?不是说走到哪都要跟在一起的么?”
“这种公司上的事情,关他什么事……”笑眯眯地看向发问的某位理事,甚至名字她都不太记得了。千程拨了拨已经长长及肩的头发,略带些漫不经心道:“前辈你不会以为我需要男人才有胆子坐在这里吧?有男人是最近的事情而已,之前在这里拍桌子的时候,还是单身呢!”很久以前就因为音乐风格在高层会议上拍过桌子,刚好在那个时候就被朴庆伊前辈指责过不懂规矩……
虽然其实根本不太在意,更没有说把每次收到的打击都默默记下来,想着什么时候复仇。这次的坚持和强气场在她自己看来,和之前那几次实际上都差不多,只不过是刚好想到一次用了该说的说了全部发泄出来而已。
既然有机会,就不要浪费了。
她是这么认为的。
“我当然能理解jyp的难处,这样说出去不好听我当然也知道。好歹我也是混娱乐圈的,也是一个工作室的老板吧!”在众人,甚至就连制作组金世安这些和她关系超级好的前辈都出来劝说,似乎生怕她会气得干出些什么疯狂的事情,叶千程简直哭笑不得。
“不如这样吧?要我不告前辈也可以,前辈毕竟是前辈嘛……”她摸了摸下巴,在众人的屏息中抬头:“作为交换,前辈辞职,顺便也带走min怎么样?”
“min离开了missa我也不知道她们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但是我能保证如果她在,这个组合可能就一直就是这种水平了,好歹也有些希望不是么,就像前辈说的,佳和霏都那么大了。”
“至于前辈你,仅仅是辞职好像有些太轻松,但作为一个娱乐公司的高层企图陷害自己公司里最棒的摇钱树,我想也没什么公司会想要请你了……不过,您都那么大年纪了,就好好休息吧,那么大野心对身体也不好不是么?”
“另外,也是托前辈的福,没有什么大碍也没有后遗症。健健康康很大发地活着呢,而且还光明正大顺顺利利的公开了,事业爱情双丰收……”
直起身子,最后一次对这个总以各种各样“韩国规矩”指责她,最后更是被权利金钱迷惑得丧失性子的前辈问好。从九十度鞠躬里重新站直,笑嘻嘻地挥挥手和在座其他前辈道别的她,让人一点都看不出刚才那盛气凌人的样子,似乎刚才不过是一场梦一样。
这就是叶千程,逐渐从只有火爆脾气,慢慢长大,最后成为这个趋于成熟不容否认的样子。
她似乎已经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