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浈想了想,而后向着乐游原的方向看了看,轻声说道:“二郎这憨货已将我的计划全部打乱,若想救他,唯有将......”
李浈没有说完,但郑畋却第一时间明白了什么,不由惊呼一声道:“莫不是陛下已进京了?”
“若非如此,你真当我有这么大的本事让这五镇节度、八万大军大军都听我使唤么?”
正在此时,郑畋的脸色猛地一变,急问:“泽远,你去过武库?”
“去过!”李浈答。
“可将攻城用物一并毁了?”郑畋追问。
李浈木讷地摇了摇头,而后却是蓦地一愣,口中疾呼一声:“大事不好!”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李浈转而厉喝一声:“赵郎何在?”
......
玄武门。
照常理来看,羽林军两万飞骑足以让这道城门变得牢不可破,但这仅仅是依常理度之。
当神策军士兵将整整七架笨重的“床弩”推至玄武门前时,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结。
众羽林飞骑相视而望,眼中流露出的惊恐早已是无以复加,这惊恐之中不仅仅是对于玄武门失守的担忧,更多的是对太极宫与皇城的担忧。
太极宫与皇城之内存有床弩之地唯有武库,也便是说,此时此刻的太极宫已彻底被仇士良所掌控。
羽林飞骑的职责只在守护玄武门,对于皇宫内外,乃至京城内外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但当所有人看到这七架床弩之时,瞬间便已明白了一切。
武库之内虽存有的攻城用物数量虽不多,但诸如床弩、云梯、冲车之类的常规装备还是一应俱全的,而且太极宫与皇城共四座武库,其内的攻城用物若是集中到此,那么玄武门被破也只在旦夕之间。
而作为两宫之间的屏障来说,玄武门却并不具备应对大型攻城作战的能力,因为即便是武德九年那场震动天下的变故,太宗文皇帝也只是在玄武门前布下埋伏;而在中宗景龙元年,太子李重俊策动兵变,玄武门挡住的也只是数百人的叛军。
而今日,羽林军飞骑面对的不仅仅是数万神策军,而且还有四座武库所存的全部宫城利器,攻破一个小小的玄武门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况且,驻守此地的“万骑”也并非那些真正经历过战阵厮杀的百战之兵,而是伴驾骑射的禁卫之军。
尽管左右万骑早已成为玄武门的专职戍卫,但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仇士良的神策军相抗衡。
“文礼兄......以为该如何?”满脸虬髯的左营将军望着城下已是蓄势待发的七架床弩,眼神中透出深深的无奈。
在其身侧,则是一名稍稍瘦些右营将军,脸色并不比其好上多少。
“若战,你我必死!若退......”右营将军苦笑一声:“呵呵,我没想过!”
闻言之后,左营将军劈手将一直握着的障刀扔到地上,右营将军瞥了一眼地上的刀,静静说道:“我方才若说退,你会杀我?”
“会!”左营将军不假思索地答道。
闻言之后,右营将军在身后轻轻摆了摆手,只见十余名早已将羽箭搭在弦上的士兵轻轻驰弦恢复待命状态。
“看来,你我的心思倒是不谋而合了!”左营将军笑道。
“既如此......今日便让你我兄弟二人并肩作战吧!”
二人相对,拱手长揖。
但,礼未罢,箭已至。
七支长达近四尺的巨型箭矢,在十二石床弩强大的推力下,在空中发出一道尖锐的呼啸声,裹挟着万钧之力向着玄武门的城门重重砸去。
嘭——嘭——嘭——
随着七道震耳欲聋的声响,玄武门那两道厚重的门板发出一阵轻颤,七支巨箭虽强,但却还不足以将城门就此砸开,只是箭头却已没入其内,再难撼动分毫。
似乎仇士良并不打算用云梯、冲车等物强行破城,因为当七支举箭离弦之后,又七支举箭已蓄势待发。
只是此次,箭尖已是轻抬了几寸。
虽是几寸,但离弦之后便是城头哨楼所在。
左右二将见状厉声断喝:“今日我等,皆与此门共生共死!”
喝声方住,便只见前方七箭离弦前来,城门之上两侧的四座哨楼首当其冲,床弩最强,但准度却是稍差了些,七箭之中只有三箭正中哨楼,但尽管如此,小小的木质哨楼在一击之下便已轰然碎裂。
其余四箭自守将头顶横空划过,直直地刺入后方西内苑的围墙之上。
七箭之后又是七箭接踵而来,只是这一次随之而至的还有一道漫天箭雨。
......
西内苑。
仇士良的进攻吸引了玄武门守军的全部注意力,以至于完全不曾发觉,此时此刻身后正在迅速靠近的一队身份不明的甲士。
嘭——
一声沉重的响声之后,碎石四散而落,刺入城墙上的巨型羽箭被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轻松拔出,只剩下了一个醒目而深刻的凹坑。
“床弩!”李漠低声说道,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担忧之色。
“仇士良夺了武库,看来已是孤注一掷了!”
“刚刚得到的消息,城外各路援军皆已进城,将太极宫与皇城围得结结实实!”
闻言之后,李漠轻笑,“阿兄还是不放心我!”
“是否回去与李将军会合?”
李漠摇了摇头,道:“越是如此,我便越不能回去,阿兄自幼护我,今日总归要为他做些什么!”
“嘿嘿,既然如此,那全凭少郎君安排便是,只是我等与仇士良有玄武门阻隔,如何去得?”
李漠轻笑,用下巴指了指玄武门,道:“我想他们此时应该需要帮忙吧!”
......
玄武门。
密集的箭雨轮射,虽然尚未造成严重伤亡,但也守军完全无法发起任何有效的反击,只能任由门外神策军步步推进。
十余辆冲车齐头并进,轰鸣的巨响已近在耳畔,只待冲车行至城门之下,城破便只在瞬息之间。
“将军!”正在此时,一名守军跌跌撞撞地登上城头仓惶禀报:“内......苑......后面......有人求见”
闻言之后,二将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追问:“何人?所属何部?”
“幽州李司马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