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倒了一杯水,掐着她下巴喂了进去,昏迷中的人似乎被烫到,咽呜着想躲开。
耶律域野手上力道一收,扣住人,直到把一杯热茶灌了进去。
然后起身把人重新丢回大氅上,眼眸深沉。
没弄清楚今天那事,这女人的命,先留着。
躺回大氅上的人,无知无觉地吸了吸鼻子,眼尾划过一滴泪,委屈得不行。
耶律域野眉梢微挑,不耐烦地说了句。
“真娇气。”
说完,不再管地上的人,自顾躺回床榻。
*
冷,好冷……
“咳,咳咳。”
天蒙蒙亮,耶律域野已经醒来,常年的军中生活,让他严于律己,极早就会起来去练兵。
他站在床边,换上一身黑衣,棕色兽皮制成的腰封,两边嵌着粗银线纹饰,勾出有力的腰部,身姿挺拔如松。
楼真族的人衣着简单,纹路利落,兽皮制成的皮革和厚实布料拼接制成的戎装,带着草原人独有狂傲和肆意。
“咳咳——”
痛苦难受的咳嗽声再次传来,这一晚上,因为这女人的动静,耶律域野根本没睡着。
此时,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带着戾气。
他走至帐篷角落,见那小小一团蜷缩在大氅中,穿在自己身上刚好合适大氅,在她身下如一张大床,大概是因为冷,一大半卷在那娇弱的身子上 。
白皙的脸比昨夜见着更惨白了几分。
“咳,咳咳。”
阮棠棠完全陷在昏迷中,除了冷就是疼,嗓子疼,头也疼,一身骨头更是睡得酸痛。
首领的帐篷还算讲究,除了烧着火撑子的地方用石块围了一圈,整个地面铺有木板和厚实的地毯,怎么可能会冷。
当然,耶律域野并不清楚,这娇滴滴公主住在中原最奢华的皇宫中,伺候的婢女、嬷嬷,没有三十也有二十。
那睡觉的床柔软舒适,用着最暖绒锦被、最丝滑的绸缎。
冬日里稍稍冷了一点,便要升起地龙,抱着汤婆子。
哪里受过这种苦日子。
惨白的脸衬得不正常的潮红,耶律域野伸出手碰了一下她的额头,莫不是真得病了?
这女人他还留着有用。
触手皮肤先是柔滑,接着就感觉到了不正常的滚烫。
耶律域野眉皱了起来,中原女人就是麻烦。
他欲起身让人进来,指尖就被人抓住。
女人的手纤细柔软,皮肤如凝脂一般光滑,圆润的指甲透着粉,一只手只弱弱地抓住他一根手指。
被他略微粗糙的手一衬,更是柔弱得没有过骨头一般。
阮棠棠很难受,身子发冷,但脸上滚烫,察觉到有什么凉凉的碰上脸边,抓住就不愿意放开。
“摸摸……呜。”
小声咽呜从唇边吐出,任谁看到都会心软,可耶律域野是谁,他最讨厌女子,何况是中原狗皇帝送来的女儿!
他不耐烦地抽出手指,躺着的人啜泣了一下,委屈得不行。
她想要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来人!”
耶律域野赫然出声,看着那娇弱身子抖了抖,面无表情。
侍女早就等在外面,已经过了平日里王叫水的时间,但里边没动静,她就只能一直站在外面不敢吱声。
此时听到叫声,掀开帘子进来了。
她低头把水放在桌边,眼睛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地上的人。
这么漂亮又楚楚可怜的人,她看了都心里怜惜,在王的帐篷里待了一晚上,王……竟然就让这和亲公主躺在地上。
侍女放下水,就如往常一样准备退出去,不料被耶律域野叫住。
“让大巫过来。”
楼真族的大巫,既是巫师又是巫医,跳神、祈福、行医救人,在楼真非常受人敬仰。
侍女应声出去,没一会儿大巫就来了,五十多岁的年纪,一把白色山羊胡。
藏青色褂子上纵横缠绕着朱红、结绿、绛霞等各色粗线,带着强烈的楼真色彩。
他手执巫铃,朝耶律域野行了个礼。
“王,有何事?”
耶律域野还蹲在阮棠棠身侧,闻言颔首示意,“给她治好,别让死了。”
大巫上前,只一眼就开口道:
“老朽怎瞧着王并不想救,这冰天雪地可冻人了,您让一弱女子躺在地上,寒气入体,吃枣药丸。”
耶律域:???
若说这楼真族有谁的话耶律域野能听进去两分,便是眼前的大巫了。
“呵,地上有厚毯还有本王的大氅,如何就寒气入体了,本王冬日在外头……”
说到这里,又觉得自己和一女子比较,没必要,面露不耐地弯腰,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手里的人没什么分量,还不如猎来的鹿重。
他把阮棠棠丢在自己那张大床上,床上只有一条薄薄被子,耶律域野体热,帐篷中火撑子燃着,有条薄被都算好了。
大巫摇摇头,就这???
指望不上耶律域野,大巫吩咐身后侍女再去取一条厚被子给人盖上。
侍女应声出去,大巫便在床榻边坐下来,细细把脉。
体弱、真是体弱,能活到现在属实算是运气,就这娇滴滴的模样,怕真过两日就无了。
他凝视着阮棠棠面容,略微浑浊双眼泛起一丝冷光。
这女子还真死不得,身带福瑞,面相与王竟是‘天合之相’。
天合,天合,天作之合。
“此女子身娇体弱,这一风寒,大抵要养上许久,王莫将人再丢地上。”
耶律域野冷笑一声,难道还要他照看女人,做梦!
“你好好帮她养活,入冬了,本王带人屯粮去!”
说完,大氅一披,没再看一眼,径直走出帐篷。
……
不知道昏沉了多久,苦涩的液体被人喂进嘴里,阮棠棠皱眉。
好难喝……
脑袋很晕,阮棠棠拧眉想要躲开,又被人灌进一口。
“咳,咳咳咳,不……不喝,”浅褐色的药汁顺着唇角流下。
侍女赶紧拿帕子给人擦去,“王,王妃,大巫说了,您得把药喝了才能好。”
这王妃模样是顶顶好的,谁见了都挪不开眼,侍女给喂了两次汤药,每次仍是会被她的容貌惊艳。
唇瓣像雪山上的格桑花,又粉又嫩,皮肤跟羊奶一样丝滑白皙,真漂亮啊。
阮棠棠呛了一口药,捂着胸口咳了起来,湿漉漉的眼睛缓缓睁开。
她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发过烧了,浑身都难受着。
见她醒了,侍女赶紧起身,在床边跪下,“王妃安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