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被带走,尸体被搬走,连血迹都被掩埋,陈晃脚步匆匆的赶到,赵进只想歇一会,坐在台阶上还没动,票号的掌柜倒是知趣的送来了茶水。
“怎么弄成这样早说提前拿了”陈晃很是不满的说道。
赵进笑着摆摆手,王兆靖有些尴尬的说道:“大哥当时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提前拿了,会打草惊蛇,如果拷问不出来东西,那还会有隐藏的风险,而且这些贼人会藏的更深,不如借此把他们都引出来,一网打尽,谁能想到贼人这么多布置”
“那个不是常说什么之子不垂堂的,你也得小心点”陈晃没好气的说道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赵进笑着说了句,随即脸色变得阴沉,闷声说道:“咱们大意了,倒是没想到冯家还有这样的手段,既然他们要用这个,咱们陪着吧”
“其实这等豪门相争,大多只用这样的手段,淮安府那样近乎两军交战的,反倒是不多。”王兆靖跟着说了句,随即又说道:“大哥,你和二哥还有各位兄弟的家人,都要防护好了,真要撕破了脸,恐怕会有牵扯。”
赵进和陈晃对视一眼,都是郑重点头,赵进又开口说道:“安排雷财回徐州,城内的那些事情归他调派,城内江湖市井那么多人,反倒是能严密些。”
扬州来人们各个魂不附体,生怕被当做同伙同谋一并宰了,今日他们算是看到了血腥场面,赵进在木台上校阅时威武,谈生意的时候精明和气,那刺杀时候就显得凶悍异常,震撼住了每个人。
不过赵字营对他们没有过多为难,只说最早明日下午就可以踏上回程了。
最后一个刺客的身份很容易就差了出来,是扬州某家的管事,甚至还有盐商知道,这管事是最近才被这家雇佣的,谁知道这次就被派了过来,而且这家和冯家的关系也不密切。
但这也不说明什么,只能说这刺客安排的缜密,以冯家在扬州的势力,安插某人做管事并且能来这边,实在是太简单了。
至于那王管家也招供的很快,他所在的那一家很早就被冯家控制,只不过外人不知道而已,王管家还真是这家的管家,只不过借这个身份去给冯家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尽管这次冯家花了大笔银子,可敢来的却不多,相比于不知赵进厉害的扬州官绅,江湖上听到的传闻可就太多了。
而且刺客们来到徐州之后,有几个人听到草窝子战斗的输赢之后,又是中途逃走,亏得剩下这几个人都是拿了重赏的亡命徒,王管家自己就有五百两,那个最后动手的管事不管成不成都有两千两入账,冯家为这一次的刺杀差不多花了六千两。
晚上回到自家,赵进还要和徐珍珍解释,徐家大小姐一方面是担心赵进的安全,另一方面则是有些生气,明明赵进这边早就知道了刺客的事情,可她却今天在事情发生后才知晓,这实在是太见外了。
原因也很简单,扬州这些人住进来之后,立刻被里里外外的监视起来,很多老江湖都在盯着,真正的外松内紧,那个弓手出去选择动手的地形是最先被发现的破绽,然后一个个不对劲的人都被找了出来,至于那王管家隐藏的倒是一直不错,但他也要和弓手等人联络,即便做的隐秘,可也被立刻发现。
唯一漏算的就是那隐藏在商人和管事中的刺客,这人暴起,当时连赵进都惊出一身冷汗。
至于背后指使的人是冯家,这个倒是没什么可惊讶的,本就是情理之中。
明天城内就会有经验丰富的刑房吏目和捕房差役过来,他们拷问审问都有专门的手段,会对今天这批人再挨个过一遍,确定没有漏网之鱼。
徐珍珍听得很仔细,最后却幽幽说道:“夫君如果要对冯家动手,徐家那边也有能用的刺客。”
这回答让人颇为错愕,不过细想下,徐家这等豪门人家,当然也养着类似的人手,只不过当年对孔九英那边用不上而已。
“刺客看着难防,但只要防卫周密就不必怕,咱们这边这样,冯家那边更是如此,他们家富贵久了,整日里缩在大宅子里,想要动手不那么容易,要想想别的法子。”赵进回答的很明白。
第二天中午,萧县那边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吏和差役先行赶到,他们那边距离近些,下午时候,徐州城内刑房和捕房的人也到了。
本来扬州来的那些人很担心走不了,或者被讹去一大笔银子,没想到赵进还真是说到做到,询问过无事就直接放人了,让大家感叹,进爷说话算话,如惠负责送走每个人,他满脸笑意,客气无比,对每位客人都送了句话“若是去了不回来,或者几个月没有消息,进爷很可能会想到,你们和昨日的刺杀有没有关系”
实实在在的威胁,听到的人当然明白该怎么做,诚惶诚恐的表示一定快些回来,再说了,再不开设盐市,这边根本没办法走盐,大家都知道抓紧。
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各个衙门的人得了厚礼重谢,高高兴兴的回城,有那么几个经验丰富的,走了还要回来,赵字营给他们开了高价,让他们在何家庄这边盘查坐探。
这几位差役都是四五十岁年纪,上阵厮杀不行,厮打也不是青壮的对手,出色就出色在这眼力上,办案办差这么多年,牛鬼蛇神三教九流见得多了,自然养出来一双毒辣眼睛,很多江湖人乔装打扮,瞒过各处,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在何家庄转悠了几次,就把一处为河南绿林销赃的摊子端了,然后还有几个盯着孩子下手的拐子也被捉拿,这让赵字营上下对他们更加信任,刘勇更是安排了不少人过来跟着学。
三月三十一这天的上午,城内捕房出身的老许就坐在茶棚里看着官道,这茶棚距离何家庄二里不到,赵字营的关卡也设在这边,一旦有事,这里立刻禁止商旅通行,并且会检查来往的货物和行李,但现在一切太平。
尽管何家庄那边闹出一桩刺杀大案,但这紧张气氛却没有弥漫开来,其他各处都是正常。
老许很愿意过来帮忙,赵字营一年给三十两银子,这比城内能赚到的多不少,而且他这个差人身份还能给自己儿子继承,方方面面都得了好处,现如今徐州地面上就是赵进说得算,能过来帮忙,也算提前攀个交情,将来早晚用得到。
一辆马车出现在老许的视野里,马车有车厢,车门上还有帘子遮盖,应该是富贵人家出行的时候用的。
不过老许眼睛一眯,立刻发现了不对,富贵人家赶车,哪有用这样的彪形大汉,而且看这大汉总是摸向手边,那里肯定放着兵刃,来何家庄的江湖人各个恭敬温顺,兵器什么的都挂在显眼地方,生怕被误会什么,可这个大汉装成车夫,手边又有兵刃,而且神态举止警惕非常。
这人肯定不是寻常百姓,甚至不是寻常江湖角色,这大汉尽管乔装打扮,可举手投足间的张扬却不是江湖人能有的。
老许沉吟了下,走到茶棚门前,对那里一位伙计打扮的汉子低声说了几句
正说话间,却看到车厢帘子掀开,又有一名大汉出现,马车就停在离茶棚关卡几十步的地方不走了。
看到这两名大汉,不用老许说,连这边值守的家丁们都紧张起来,准备稍有不对,就立刻动手。
那两名大汉开始从身上摸出兵器,什么腰间的短刀,靴子里的匕首之类的都是掏出丢在地上,做完这些,一名大汉拿出绳索把另一人牢牢捆住,然后从车上又有个婆娘和半大小子下来,又把捆人的那个捆上。
大汉朝着婆娘和半大小子交待了几句,然后那两个被捆的朝这边走来。
整件事从头到尾透着诡异,老许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家丁们放平武器迎了上去,被长矛指着,就算有什么古怪直接戳死算完,还有人走向那马车,婆娘回到了车厢里,半大小子畏畏缩缩站在旁边。
两名大汉看到赵字营家丁过来,立刻就是停住,倒也没有高声喊什么,反倒可以压低声音说了两句,拦路的家丁们一愣,彼此看看,有人向何家庄的方向跑去。
“这是怎么回事?”连老许都无比好奇。
被他问到的那人迟疑了下,低声说道:“这两人说是冯家的,还说要见进爷。”
消息传到何家庄的时候,赵进正在和刘勇商议,几名内卫队的汉子站在一边,聂黑也在其中。
“进爷,有件事咱们和冯家不同,冯家派来刺客,咱们即便拿了活口,送到官府去,他们冯家也可以直接不认,那边的衙门肯定帮着他,要是咱们派去落了活口,那就是大麻烦,冯家抓到理之后肯定会闹起来,府衙、道台到巡抚甚至可能去朝廷。”一名汉子沉着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