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也要一个半时辰的路程,这边随时有三个连的家丁和两倍于家丁的团练驻扎,马队也要轮班在这边执勤巡逻,这工场周围的村寨都已经搬走,所以不会出现什么外人,或者一有外人出现就可以捉拿了。-
验看火炮的地方是在‘射’击场上,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平地,向‘射’击的方向看过去,每隔百步就有距离的标识。
“这是你们改进后的火炮吗?”赵进问了句,之所以问这么一句,因为改进后的火炮和他给出的图纸很不一样。
眼前的火炮炮身倒是没什么古怪,看起来比当日缴获的官军火炮要‘精’细许多,但炮架和炮车却和赵进给工匠们看的不一样,他那个图纸给洋人们看过,也给徐家的铁匠们看过,可眼前这个明显不是那种。
更像是缩小的大车,车身和轮子小了一号,短了些,或者说是这于铁匠设计的那种一窝火的支架,直接用在了这里,火炮就放在车板上。
“这炮能打多重的炮弹?”赵进虽说对火炮知道不少,可铸造工艺,所用的材料不同,造出来的大小形状诧异都很大,他知道的不能做准。
“一斤十几两,差点就是两斤。”有了铁匠于山之后,很多需要通译才能转述的话就可以直接了解到了。
十六两一斤,这么多年来,赵进始终对这个进制换算不习惯,他愣了愣,那于山又是继续说道:“这几位番人师傅说这是三‘胖’的斤两,可能是西边的用法。”
听到这个,赵进忍不住笑,不过也是明白了,应该三磅炮的意思,不过这个时代的欧洲用这个单位吗?又或者这是法文或者别的语言的单位。
“能调整‘射’角吗?”赵进开口问道,铁匠于山脸上有些‘迷’糊,赵进笑着改口说道:“打远打近能改吗?”
于山连连点头说道:“这个能,这个能,这次来就是就要请进爷看这个的。”
边上那普鲁士人老麦一直在看火炮,而那路易则是紧盯着赵进,听到于山说起这个,连忙上前‘插’嘴说道:“请进爷看这边。”
路易官话口音虽说依旧很古怪,但能听得懂,比从前也流利了很多,他很是殷勤的领赵进来到炮口前面,赵进跟着过去,而亲卫们则是把所有人都从火炮周围赶开,还有人伸手炮眼那边试了试。
“进爷看这里。”
赵进注意到炮身被固定在木制凹槽中,凹槽和车架之间,有木楔子嵌在那里,似乎是个斜面,在炮架下面还散放着几个三角斜面的木楔子。
看到这个,赵进已经明白改进是什么了,这几个洋人到底是看过见过,所以方向是对的,也造出了对的东西。
“可能进爷不太懂这个,等小的们先开炮再说。”路易笑着说道,赵进笑着点点头,向着一边走去,路易的心思他明白,这洋人的危机感在一点点加强,那个老麦来到后他积极了点,这铁匠于山加入后,他又积极了一些。
这个调整‘射’程的细节,赵进是看到实物后才回忆起,可赵进也知道,这洋人路易早就知道这个,只要他上过战场,‘操’‘弄’过火炮,就不会不了解,之所以到现在才拿出来,或许就是这危机感‘逼’迫的。
赵进闪到一边后,路易几人开始装填火炮,三个洋人的动作都是流畅娴熟,只有于山有些‘插’不上手的样子。
炮弹装填完毕,在亲卫的监视下,几个人提着炭炉过来,准备点火开炮。
轰然大响,不少亲卫都下意识的后退几步,有些人脸上还有畏惧神情,这些都被赵进看到,他知道护卫自己的亲卫都是‘精’选‘精’锐,忠心也没有问题,为保护自己可以舍生忘死,但这些畏惧后退的人都是第一次经历火炮轰鸣,心惊胆战是难免,相对的,已经来过此处的亲卫就镇定许多。
“要让家丁们听听炮响,经历下这个,不然的话,在战场上听到炮声轰隆,一下子就垮掉了。”赵进自言自语说了句。
一炮轰出,能看到‘射’击方向的远处有烟尘扬起,那是炮弹落地的地方,赵进眯着眼睛看了看,有些诧异的说道:“比上次打的远了。”
还没等铁匠于山说话,洋人路易抢着说道:“这都是老麦的功劳,从前铸造的火炮因为担心炸膛,所以没办法装填太多的火‘药’,但老麦改进了铸造的方法,在地上挖坑放置模具,竖着铸造火炮,铜水一层层浇下去,压得下面坚实,所以这炮可以多装火‘药’。”
比起只知道赌博喝酒的老麦,还有刚离开铁砧做管事的于山,经验丰富的路易要明白很多。
呆在徐州的日子越久,对这边的情形就越了解,路易看得很明白,对于火器的制造以及相关的工艺,自己知道的这些东西会越来越贬值,尽管新来的老麦懂得不多,可已经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细节,这个本地人于山更是可以举一反三,只要徐州这边的领主还这么下本钱搜寻,肯定能找到真正懂行的工匠和技师,到时候自己就无用了。
对路易来说,这大明本就是计划外的,如果不是那该死的海难,他根本不会来到徐州,但来到这边之后,他却发现了机会。
从欧洲到亚洲,从西方到东方,几万里的旅程,几十个国家,路易见多识广,开始见到赵进的时候,他认为赵进是那种有实力的贵族,有封地,统领着一支规模不小的正规军,这样的力量在欧洲起码得是伯爵,甚至配得上公爵的位置,以至于开始一段时间,路易和仆人一直以为“保正”是汉语里大贵族的名字。
当知道那只看起来气象森严,和欧洲各国‘精’锐部队很相似的队伍不是正规局,而是赵进的‘私’兵之后,来自法国的路易就把赵进想象成印度土邦的王公,甚至是法国当年那位大胆查理,是割据一方的土王,或者是谋求更大权位的军阀,不过随着不断的学习,这个认识又被推翻了。
路易说官话的口音很怪,用词也经常闹笑话,但听他说话的人,往往忘记一件事,那就是他才学习了几个月而已,那些王自洋带来的鞑子伙计很多人的官话一年多后还很生硬,而路易已经算流利了,即便在欧洲,像路易这种受过正轨教育的人也不是很多,他知道学习,而且还知道学习的方法,那些金灿灿银闪闪的贵金属给了路易无穷的动力,让他如饥似渴的了解赵进,了解徐州,了解大明相关的知识,然后,那个通译又得了吩咐,路易问什么都要回答。
当知道大明的大概情况和赵字营的局面之后,路易很是心凉,原来这不是什么土王或者贵族,分明就是盘踞在徐州的强盗,而大明的正规军有让人胆寒的过百万,现在腾不出手来,如果皇帝认真起来,那么徐州就会被剿灭。
原以为自己成了东方王公的座上客,却没想到自己成了强盗的奴隶,不过看这徐州的样子,分明是个繁荣严谨的自治领,怎么也不像是贼盗的老巢,而且通译说这些话的时候,那种发牢‘骚’的表情他能看得很清楚,路易难免心存怀疑,不过,通译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对徐州赞不绝口,可对徐州和赵进的描述,却还是那样,也就是说,徐州是贼窝的描述并不是泄愤后的污蔑。
是盗匪又如何?反正他们实打实的给自己金银,而且徐州比他去过的所有地方都干净整齐,治安也良好无比,莫说是盗匪,就连东方和西方的国王和贵族们,也没有对领地的卫生有什么要求,这年轻的赵进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关键他是自己的雇主,还是个舍得出钱的雇主,这就足够了,而且要抓紧做事,现在仆役希尔多已经比他更受欢迎了。
那次北上迎战官军,路易跟随赵字营出战,他原以为大明都和徐州一样,繁荣、整齐、卫生、秩序良好,却没想到离开徐州之后,就看到了贫穷和苦难,这个马可‘波’罗笔下满是金银的神奇之地似乎只有徐州隐约符合,其他各处,和欧洲那些地狱般的乡村区别不大,甚至还要更加艰难。
然后就是轻易击败了大明的正规军,按照路易自己在日记里记录下来的“这就是一次武装游行,到达目的地后胜利了,然后返回”。
经过这次战斗,路易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赵进不管是什么身份,贵族、土王、酋长或者强盗,他都有极大的野心,赵进这样的年轻,建立起来这样的事业,他想要干什么,他肯定想要图谋更多,或者他一直就在觊觎这大明的皇冠。
这种猜想让路易浑身颤栗,但这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自己在徐州这么些日子,周围的人对自己的态度,从畏惧到耻笑,然后变成了正常的熟识,还因为自己是个可靠的语言不熟的“外人”,很多话都不会保密,会什么都说,他知道很多人都觉得在东方,没有人是赵进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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