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募辽东难民很顺利,天气越冷,越是临近过年,那些辽东来的逃兵百姓就过得越苦,有人聚集起来成为响马盗匪,也有人在城内城外苦熬,不管那一种听到从前熟人和乡亲的献身说法,都是心动,就算打家劫舍也不如安生过日子好,而且乡亲们都讲的明白,徐州那边待人公平,从没什么瞧不起之类的勾当。
运出辽民也很简单,首先出身逃兵难民的辽民本身就有一定组织,而且赵字营这边掌握他们的粮食给养,只有这一家会给他们的衣食,没有别的选择,自然只能跟随南下,等到了东昌府之后就算想跑也跑不了了,何况没有人敢跑,在这天气里,跑出去就只有冻饿而死一个下场。
一队五百人或者千人,一队队出登州府,路上需要的粮食物资,甚至装运物资的车马都是大量,而且登州府府城濒海区域是山东最东北端,从徐州或者济宁带着物资过来很浪费很不方便,其实最容易便捷的方式是用船,余家的沙船宽大载重也大,最适合装运难民,可这个时候沿海封冻,没办法入港,当时这个难处是贸易厅和农垦厅最发愁的。
谁也没想到这个难处这么容易解决,只要拿着金银过来,在登州府这边可以买到足量的物资,而且价钱并不高,更让人觉得方便的是,这边应有尽有,每一项物资的数量都很大,根本不必担心短缺的事情。
从前朝廷供应辽东军需,很大一部分就是从山东登州府这边海运北上,到了现在,朝廷为了对辽东用兵,又在这登州府囤积了大量的物资,谁都知道朝廷官军一时半会打不过去,本地兵马耗用的又是有限,这些物资自然成了登莱两府各级文武官员的聚宝盆。
可物资这么多,又不是什么贩卖可得暴利的商货,想要变现很不容易,大家你分些我分些,看着是发财了,可都是账面上的数目,没办法变成真金白银,这徐州赵字营一来,白花花的银子撒出去,大家真是喜笑颜开,顺带着对楼家人愈加痛恨鄙视,心想这徐州人是煞神,可也是财神,你得罪了煞神耽误了大家发财,这不是罪该万死吗?
反攻辽东所需的粮草物资甚至车马,就这么在冬天折旧腐烂,变成了赵字营招募难民的消耗,说起来可悲可笑,这么多为了辽东的粮草物资,却没有一丝一毫用在辽东的难民百姓身上,这些可怜人吃上用上这些东西,还是因为远在徐州的赵字营。
如果说先前是被赵字营的威势凶蛮吓住,大家不得不低头,那么现在山东巡抚、登莱两府,文武各级官员一直到下面的吏员差役和兵丁,每个人的低头服软就是为了银子和发财了,能生发起来,低头也就低头了,天底下没有比徐州更可亲可爱的人了。
一笔笔银子花出去,一宗宗物资跟随难民们一路向西,然后在东昌府再一路向南,开始大家不得不为,后来大家心甘情愿,地方上则是冷眼旁观,再后来,无论什么人都是被震撼了,尽管这天启二年的年底,他们已经被赵字营震撼了许多次,赵字营到底有多大的力量,到底有多少银钱财货,怎么就好像是金山一般,不对,如果是金山也经不住这样的花销,可赵字营就这么不断的撒银子出来,这到底是有怎么样的实力?
在这些震骇的眼神和复杂的心情中,赵字营在兖州府的田庄逐渐充实起来,农垦厅的每个人都忙碌万分,他们要把刚刚固定下来的田庄编制重新打散,然后将辽民掺杂进去,再建立起更多的田庄,因为他们在秋冬时分已经收买了更多的田地。
清江浦承北号的大东家李子游没有留在清江浦看什么比武大会,而是带着家人和下人来到了山东兖州府这边,他带来了大量的银子,因为运河封冻,物资实在运不过来,李子游的态度很简单,愿意和赵字营合股开设田庄,他不占多数,愿意和云山行合股开设专供辽民的商行货栈,他只求一成利。
商人不可能白白把银子撒出去,不过李子游这个表态实际上是不赚钱也要帮忙,他的本钱放在清江浦那就是暴利到手,没必要在这里图这些微利,但赵字营同样是不缺银子的,田庄不容外人插手,这商行可以商榷,同时,赵进也拒绝了李子游送上的年节重礼。
在登州府那边招募来的辽东难民,让赵字营惊喜的并不是那些从前的逃兵,而是懂得手艺的工匠,虽然人数也不多,可比起流民中手艺人和工匠的比例高太多太多了。
原因很简单,建州女真席卷辽东,兵灾大乱一起,人人都想要逃难,真要是普通百姓寻常人家,想逃也没处逃的,只有有些家业积存的才能逃,手艺人和工匠生活比寻常农户百姓总是强一些,而且辽东主要是军镇,他们这些工匠主要是为军镇服务,和官军的关系也不错,难起的时候也能逃出来。
凡是有手艺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手艺和经验,立刻被选拔出来送往徐州,那边的铁器工场和各式作坊对这样的人力都是急需的,他们不会和寻常辽东难民一同看待,另外,还有事先没有想到的,居然还有部分官军战船上的水手想要跟着大队一起走。
辽镇有漫长的海岸线,在辽西和辽东几处港口都有朝廷的船队水军驻扎,建州女真打过来之后,陆上一败涂地,这海上却没受什么波及,都能及时逃脱,还能一次次的去接应救援,可眼下随着建州女真对辽东控制的愈发紧密,大明辽东和山东的船队水军也越来越危险。
有时候靠到辽东的岸边,被岸上的女真鞑虏骑马突袭,往往人死船毁,即便侥幸逃脱,也要付出一定的死伤,更不要说虽然这海船船队是辽东抵抗救援的关键,可大明各级文武官员对船队水手不见一丝优待,依旧压榨苛求,甚至被盲目指挥去送死,什么某某处义军大起,需要运粮运人过去接济,可真到了那边之后,要不就是扑了个空,要不然就是鞑虏的陷阱,可若是不去,立刻就要行军法了。
也有人内外勾结,倒卖军资,或者去做什么外洋的贸易,可那只是少数,大部分的海船都是年久失修,在海上经不起风浪,这又是一重风险,让人实在不想继续做下去,不过大多数的水手也是无可奈何,不做只有难民一条路,难民们如何凄惨,他们也都是看到听到,想当逃兵也无处可去,用这破船逃走,说不准就在海上倾覆,可丢了船来陆上,又能做什么?
徐州在这里招募难民,说可以给安身立命的地方,说可以给温饱的生活,而且有自己的乡亲们现身说法,很多船工水手们就动了心,脱了号服上岸请求收留,开始时候他们不敢报出自己的逃兵身份,等后来发现徐州的招募队伍荤腥不忌,根本不在乎你是良民逃兵什么的,这才表露身份。
让这些水手出身的难民没想到的是,他们一露出身份,立刻得到了重视和优待,甚至让他们去招募更多的人手,这情况的确让人糊涂,心想这操船航海是搏命的勾当,只有无路可去的人才会做,怎么就成了这样的香饽饽。
“大哥,现在船不缺,缺的是人,海上生发太容易了,一船货物过去就是一船银子,懂行熟手的海狗各家都当宝贝供着,新手又不值钱,要了也没用,辽东这些人正是咱们急需!”得知这个消息后,赶到徐州这边的余致远喜不自胜。
赵进需要船队去辽东那边收拢难民,现在辽东已经是敌国,海岸线一带想必是杀机重重,派过去的船只和水手一定是好船和强手,可这样一来,余家的船运生意也是要受到影响,要知道余家这边已经为赵字营的火药还有其他买卖划拨出不少船只,这辽东沿海收拢难民的事情占用船只更多,风险也更大,余致远不是舍不得,但能找出两全的法子,那是更好。
“请大哥把这些水手拨给小弟,小弟这边为他们配上船只,安排管事的人手,等来年合适航行的时候,就可以派船去辽东那边收拢难民。”余致远和赵进这边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这边也要选拔愿意回辽东招募乡亲的勇士,到时候正好上船过去。”赵进点头答应了余致远的需求,也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如何招募敢回辽东,敢深入敌国,联系乡亲,率领难民到海边上船的勇士,这个倒没太多难处,谁都知道现在辽东地方的凶险,直接把这个消息在招募来的辽东难民中放出去,敢主动报名的那就差不了,有这慷慨为民的心思,有这出生入死的胆气,这就是勇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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