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的时间很快过去,老爷子对子昕简直是越看越喜欢,不遗余力地教导他,而罗子昕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戚行初的防火墙。
他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所以除了后来又去挠了几下防火墙,刮下一些墙泥收集信息分析戚行初的手法外,子昕近日来并没有正式地去入侵市政|府,相反闭关修炼起来,甚至去找那些擅长布置防火墙的师兄师姐们取经,拿别人的防火墙和那道作比较,这才更深刻地了解到行初那深不可测的造诣。
行初这些日子以来天天要去市政|府检查一遍,却发现某个小混蛋销声匿迹,并没有对他展开进攻,凭戚某人罗子昕两世的了解,当然不会相信后者已经乖乖听话,这让他心底无论如何都踏实不下来,便跑去子昕的家门前蹲守,并且对这一行径毫无心理压力。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没多久子昕就被他拦住了。
“你最近在做什么?”
罗子昕闻言,露齿一笑也不瞒他:“学计算机技术啊。”说着,就哼着曲儿绕过戚行初走进了家里。
行初却被对方那过于灿烂的一笑弄得毛骨悚然,心里的警报就像奥特曼胸口的鸡蛋一样嘟嘟直叫,他站在原地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回到家花了一整晚时间加固了防火墙。
事实证明,动物的直觉都是很精准的。
终于,这天罗子昕在他的“章鱼号”laser机上敲完最后一个指令,觉得准备充分后,便把大章鱼打包,骑车去往图书馆。
宋院士家中备有电脑,子昕经常能得到操作它们的机会,老人也打算给他整一台来用,但是他这次却没有用它们,因为laser比这个年代笨重的台式机要轻便许多,虽然配置也差,但却可以搬到图书馆去,联上市政|府只需要通过内网,需要的中继器少,带宽比较宽,权限也更高,在保证基本功能不缺少的情况下,与戚行初的交锋反而更加有利。
就像古时打仗,要对付北方的敌人,往往偏向从国家靠北的军营调兵,这样士兵不必长途跋涉,上战场的时候也能保持最佳状态。
而这里的士兵,就是比特——计算机的信息量度单位。
罗子昕避开懒散的管理员,联通了图书馆的内部局域网,深深换了一口气,双手搭在了laser的键盘上。
“戚行初,你准备好了吗?……”
防火墙的自动警报程序发出急促的预警声,行初立即放下手中的闲事坐到了电脑前,启动监测程序观察起这次入侵,顿时一股数据的浪潮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与两周前的攻击力度判若两人,行初心下惊异,立即输入指令展开主动防御。
这是一起有着严密计划的进攻,如果不是戚行初对罗子昕的攻击手段了如指掌,几乎难以相信半个月前还是初入黑客门径的小孩,现在竟然可以组织起这种程度的入侵,他飞快地阻截对方的远程控制端指令,拦下一波波汹涌的攻势,这片局域网就像沸水一样翻腾起来,大量的数据包在其中翻滚,不时飞溅开来,造成灼烫的伤害。
图书馆中一片寂静,只有人们翻阅书本的沙沙声,他们一定猜不到,就在自己咫尺之距的地方,有个小孩正抱着一台从回收站淘来的旧机器,带给整个曲海市政|府有史以来最严酷的危机。
子昕坐在图书馆的地上,一边用动态函数让端口发布虚假信号迷惑对方,一边却是悄悄地分出一丝精力,做起别的事情来。
他知道行初的防御手段精湛无比,像对方这样的高手,很容易在网络攻防中把对手带入自己的节奏中,这样罗子昕就会如同身陷沼泽,不但组织不起进攻还会把自己赔进去,所以他必须利用自己已有的优势。
有道是家贼难防,子昕是通过图书馆进入内网的,网桥权限本来就高,这是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他避开了与行初的正面对抗,开天窗往墙里钻,利用权限迷惑控件,伪装自己的域名往里渗透。
但是行初防黑经验老道,哪里会允许他在自己眼皮底下乔装进去,当子昕翻到墙沿上后,低头往下看去,嗬,好家伙,下面竟然布满了高压电网,就等着这小贼跳下去。
没想到戚行初把防火墙与专防内网泄露的防水墙概念结合起来,早已组成了一套立体防御,针对内网的入侵者设置了重重关卡。
到这里,子昕也不得不赞叹,那个正守护着市政|府系统,比自己大了三岁的家伙,是个彻彻底底的天才。
他抬头看图书馆的挂钟,指针正巧指在七点半,网络攻防就是这样,非常耗时,往往扫描一个漏洞就需要大半天时间,可能还会一无所获,所以需要操作者十足的耐心,如果谁心性浮躁,那他就必输无疑。如今距离闭馆时间八点半还有一个小时,罗子昕却一反常态没有继续操作电脑,反而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打包好laser,向图书馆厕所旁的配电室走去。
戚行初看着数据潮在自己面前逐渐平息,确定对方已经完全退出了内网,方才舒了一口气,虽然这次依然成功挡下了进攻,但是已经远不如之前那么轻松了,罗子昕的风格手段已经颇具雏形,一个人的善恶虽然可以在某些程度上影响他的行为方式,但是更多的习惯却是天生就生长在骨子里的,对方的进攻思路和戚行初上一世所见,吻合了八成——
锋芒毕露、以攻代守、利落没有丝毫花哨。
咄咄逼人,令人不寒而栗。
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前世那个魔神般的octo回来了。
甩甩头,挥去心底泛起的异样感,一场下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行初起身下楼,坐在了餐桌前,眉宇间尚还不自觉地带着几分沉思。
妈妈盛了一碗饭放在了他面前:“小初,我们也该回米国了。”
行初一愣,倏地抬起头:“妈!”
“我们这次来为你三外公清明扫墓,好多天前就已经做完了这些,”说到这里,戚妈妈转头向舅舅点头微笑:“应你舅舅的盛情款待,加上妈妈和舅舅好多年没有聚聚了,这就多留了几天,但是现在都已经五月,说什么也该回去了。”
“可是,”戚行初一顿,说道:“我想留在这里。”
“小初,你怎么啦,这可不像你,为什么不想回去呢,”女人摇摇头。
行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戚妈妈看着他,若有所思起来,她年轻时候就远嫁米国,受到海外文化的熏陶,思想很开放,这时候当然就往某方面想了:“我猜猜……看你这幅困扰的样子,是不是恋爱了?嗯……平日里也就见你和那个叫罗子昕的孩子呆在一块儿……”
“噗——”行初一口汤全都喷了出来:“咳,咳咳……妈妈!”
“我话还没说完呢,小初,你不是真的吧!”
“……别拿我开玩笑了好不。”
“那你是为了什么要留在这里?”
“为了世界和平……”
“……”
“……”
“我的超人儿子,添饭吗?”
“……不用了,谢谢。”
另一边,当罗子昕两手空空地摸出配电室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八点,他在图书馆的大桌子上摊开带来的手札,握着笔当场就对半个小时前的那场攻防战从头到尾地研究起来。
有些人就是具有这样一种过人的天赋,能够把一切都算得不差分毫。当管理员开始把人往外赶的时候,手札也整理得差不多了,他跟随着出去的人流往图书馆外面走,眼角偷偷留意管理员的动作,当那姑娘低头掏钥匙锁门的时候,子昕飞快地闪身到窗下,双手用力一撑,翻进了图书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