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昕终于重掌了电脑的控制权,怒气冲冲地回过头去敲戚行初,那边却良久没有回复,他编了一段小程序挠了对方一下,没想到另一头却在几秒后,利用方才入侵时获取的用户口令直接再次控制了自己的电脑,并且手起刀落,一下就掐断了他的网络连接。
“……靠,”子昕瞪大了眼睛,“不至于吧,开玩笑而已嘛……”
“发生了什么,”旁边人伸长脖子看过来。
“我断网了。”他气鼓鼓地回答。
戚行初切断了小家伙的网络连接,以免他染上这个未知的蠕虫病毒,两分钟的时间里,病毒传染了全世界各地上千台重要服务器,导致上万台个人电脑中毒死机,而一无所知的人们都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一边输入指令努力控制病毒的扩散,一边与网名israel的人对话。
elmo:他的遗物中没有这东西,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israel:你以为那样一个人物,遗物仅仅是几本笔记和一台保存着政|府机要的电脑而已吗?他真正留下来的东西……那上千条代码,都藏在了我的脑子里。
elmo:上千条?!一个不懂黑客技术的人要完全背下来……你这个疯子!
israel:多谢夸奖。
他沉默了会儿,又发来一段话。isreal:我早该料到你也重生了,而且还混到罗子昕身边去。octo的现身比上一世提前了整整一年,显然是你戚行初在肆无忌惮地改变他的命运轨迹——怎么,现在的感觉如何?把幼时的网络魔神捏在掌心里,像小仓鼠一样玩弄,充分满足了戚大圣者的正义感——亦或是,征服欲?
elmo: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帮他……难道你想走上辈子的老路吗——octo入狱身死,而你,终身失去自由!
israel:如果不想重蹈覆辙的做法就是眼睁睁看着你肆无忌惮地欺负octo,那我认为还不如直接干掉你,这样一来我和他就可以一辈子逍遥法外,重现上一世的神话!
elmo:这种想法根本是不现实的!你说得容易,怎么不先我一步找到小昕?
israel:明知故问有意思吗?我……不记得一些事情了啊,所以我只能在网上守了四个月。
elmo:……连这也?……你不说我都感觉不到了……哼,也好。
israel:这么说你是不会告诉我罗子昕现在在哪了?
elmo:废话。我不允许你再带着小昕肆意妄为。
israel:呵……戚行初,你真的以为一旦站在相同的起跑线上,我们还会输给你?罗子昕的位置,你不说也无所谓,我自然有办法知道。蠕虫病毒作为我们再次见面的一个小礼物,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说到做到吧,不用谢我。
说完,他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就从网络上消失无踪。行初啧了声,望着一片狼藉的网络叹了口气,在逃跑和遏制病毒之间稍一思考,便咬牙提取了蠕虫样本数据段,分析它的代码,展开灭杀研究。
由于时差的关系,现在的米国已是半夜时分,他埋头工作,直到黎明的曙光悄悄漏进房间里,毫不意外地听到窗外响起了直升机机翼拍打空气的声音,房门被全副武装的特种兵一脚踢开,行初脸上无甚意外的表情反倒让这群不速之客有些惊奇,但随即就蜂拥上前,把不作抵抗的人制服住,正在工作的电脑也被拔掉电源装进了密封的箱子里,作为罪证。
“我们查出蠕虫病毒最初传播源的物理地址在这里,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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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第一次联上互联网都干了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啊……”
“竟然电脑都被锁掉上不了网……”
“给我闭嘴,快拿扇子过来扇风!”子昕恼羞成怒地吼了句,他趴在电脑前,双眼死死盯着屏幕。
“这小屁孩太过分了!” 师兄们摸摸鼻子,却还是笑眯眯地拿来扇子,一左一右,伺候大爷一样给子昕扇起来。
某人骤然身处风眼里,额头的刘海顿时被吹到中间,他无奈地把遮住眼睛的头发拨回来:“……别扇我啊喂!”
“咩?”
“给我扇电脑呀,散热跟不上了!”
“……喔喔!”
子昕焦头烂额地花了一天半才解除掉戚行初加在他电脑上的禁制,被戚大神收拾一顿后,某人根本就是不知道挫败为何物,身边那群师兄师姐们都已经没什么挑战性了,唯独这个戚行初却始终是个谜,实力深不可测,虽然为人似乎又小气又记仇还有点神经质,不过确实是他磨练技术的不二人选。
于是……
octo:戚行初,在不在?
octo:回话!
……
octo(坏笑):不在么?那我就不客气咯……
israel:你好。
octo:呃……你是?
israel:你最忠实的伙伴。
octo:……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israel:不,我已等你多时。罗子昕,我是郑修。
octo:……你知道我是谁?你认识行初?
叫得这么亲昵?电脑前的某人略一皱眉,israel:戚行初,我知道啊。
octo:他人呢?
israel:很遗憾地告诉你,就在十八个小时前,这个人被米国fbi逮捕了——罪名是在网络上散布未知的大规模杀伤性蠕虫病毒。
他看了两遍面前的句子,在电脑前嗤笑出声,octo:开什么玩笑,这事谁都能干,唯独那个正义感过剩的家伙不可能去做。
israel慢悠悠地回复:事实就是这样,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求证。
句子发出去后,良久都得不到回应,郑修摘下鼻梁上的防辐射眼镜,一只手的拇指和无名指揉了揉额头两侧的太阳穴,虽然他已经重生了,不再有头痛的感觉,但是揉额头的习惯却一时间难以改掉。
屋内拉着窗帘,除了电脑显示器的荧光外,周遭一片黑暗。他从电脑前起身,拔掉网线向窗口走去,脚踢到什么东西,郑修习以为常地捡起来,把它往角落里丢去,那东西发出叮当的金属声响,在寂静的黑暗中清脆非常。
他拉开紧闭的窗帘,夜晚城市的灯光就像融化了的烛油一样,交织斑驳地流淌进房间里,视线所及是这个世界二十年前的旧模样,或许也是新模样,城市的建筑刚刚落成,光华璀璨,耀耀夺目,和几十年后相比,就好像曾经的孩童与今时老者一样,孰新孰旧,各人理解不同,没有谁能盖棺定论。
房间的一角,在远远的灯火映照过来时,反射出幽幽的金属光泽,那是一堆金、银或者亚克力质地的奖杯、奖章,几乎堆成了小山一样,很难想象一个人要参加多少竞赛或者选拔才能积累如此庞大数量的荣耀,即便假设这个人每一次参赛都能获奖——这就更为骇人听闻了。而此时这些昔日荣耀就那样被它们的主人随意地堆放在角落里,蒙了一层薄灰,显然不是经常能够被打扫的处境。
之前被郑修扔掉的便是一枚奖章,系着红色的宽绸带,正巧堪堪挂在一只奖杯上,就像挂钟的摆锤一样左右小幅度地做着简谐摆动,光线反射,上面的刻字闪烁着金色的流光——“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
“捷足先登又怎么样……”
八天后,一则国际新闻在华国的电视台播出,子昕把自行车停在宋院士家的院子里,没有停下来喘气,直接走进屋内,打开了电脑。
联通互联网后,却犯了难。
正在这时,屏幕上突然弹出了聊天框。
israel:66.28.105.2xx。
octo:你在?这是……哪里?
israel:fbi的主机地址,我想你或许会用到它。
octo:我……
“我”字之后,octo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但几乎不用猜就可以感受到,网络另一头的人正在做着怎样激烈的思想挣扎,郑修略一挑眉,凭着脑海中的记忆默写下一段监控程序,把它挂在了fbi的服务器端口上。
戚行初,你不是声称要阻止octo像上一世那样利用黑客技术做非法的事么?那现在呢,就让我看看你这四个月所做的,究竟取得了怎样的成果吧。
某个很反派的家伙盯着屏幕,静静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fbi遭到暗中潜入的信号传了过来。
郑修坐在电脑前得意地笑了。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用四个月不远万里做出的努力,而我只用了几天的时间等待,就将你营造的理想泡沫打碎成灰。
所谓的圣人,纸糊的和平……哼。
israel:需要帮忙吗?
octo:你跟踪我?!
israel:不,我只是在原地等着你而已。
对方略一沉默,试探着说:帮我扫描从开始的2048个端口?
israel:我不会。
子昕一呛,octo:……那你会什么?(这都不会,能帮我什么啊真是……)
israel:你只要负责进攻就行了,而我,可以帮你计算一切。
octo:好大的口气。
郑修勾勾嘴角,熟练地把对方传送过来的加密数据包逆推解密,然后报告回去,动作流畅就好像已经做了很多年这样的工作。
“你知道吗,这是当年你对我说过的话呢——‘你只要负责计算就行了,而我,可以攻下一切’……就连我当时的反应,都和现在的你一样。”
子昕打开对方回馈的数据包时,不由微微一愣,随即又发了几个更核心的过去,郑修在几分钟内便提交了计算结果,甚至在上面标明了fbi系统程序架构上使用函数的缺陷和利用算法,子昕张着嘴看着电脑,不可思议地喃喃:
“真是厉害的数学水平……”
他拿着那个昵称名叫israel的家伙给出的数据,很快就在fbi的防火墙上开了个小洞,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了进去,在里头搜查了一番,确定了此次行动的目标——网络犯罪调查科。
根据日期和地点筛选掉大部分,剩下的数量依然庞大,但是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查,子昕只能把这些数目庞大的加密文件打包在一块儿,通过特殊的方法下载到电脑上,等他觉得差不多了,就悄无声息地摸出了fbi。
在网络犯罪调查科里逛了一圈,虽然只是匆匆扫了几眼,但对网络犯罪的了解却已经不再是一片空白,所以子昕心惊之余,退出的时候也格外小心,从头到尾擦除了入侵痕迹,确保全身而退。
回想起行初当时对自己黑客行为的敏感和激烈阻止,过去他总是不当一回事,这会儿却有点后怕了。
切断了fbi防御系统自带的追踪程序后,他打开搜集到的资料,很快就找到了戚行初的案子。
就如同新闻上报道的一样,却详细了许多,那个在电视里模糊了姓名相貌的十六岁天才犯罪者,正是几天前亲手把他的黑客软件删掉,板着脸对自己强调不能搞破坏的少年。
子昕捏紧拳头,狠狠地砸向面前的桌子,剧痛从手上传来,却恍若没有知觉。
“你一遍遍叫我不要犯罪,为什么自己还要这么做啊……混蛋……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