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真正开始上课,二红与秋香就觉得,其实还好。
李俪君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师了。她教两个侍女修真知识,并不指望她们都有很好的文化基础。一些需要理解的东西,她一字一句地掰开来跟她们解释清楚了,还用了十分浅显直白的语言来进行说明,令她们没怎么困难,就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至于那些需要死记硬背的知识,李俪君则给她们弄了个小小的清心符阵,叫她们每天在阵中待上个把时辰,始终能保持头脑清醒、记忆力上佳,集中注意力把该背的都给背下来了。过后再时不时重温一下,背熟了的东西就不会轻易忘记了。
李俪君心里清楚,要是正经收徒教学,是不能用这种法子的。她这样充其量是填鸭式教育,只能用在记名弟子身上。可没办法,两名侍女又不是正经拜师,虽说奉茶跪拜过她了,但她们每天没少给她斟茶倒水的,十天半月的也会跪上三两回,她们并没有什么仪式感,觉得自己的身份与从前有什么不一样了。再者,她们本身基础都差,要是真的从文化课开始补起,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正式修行?二红年纪也不小了,再拖下去,可能会耽搁修炼。更何况,她们灵根也一般,秋香直接就是废灵根。若不是李俪君如今需要信得过的帮手,还真未必愿意花心思去教导呢。
李俪君如今不但认真教导了她们,还拿出了不少修行资粮,只求她们能快些成长起来,能帮上自己的忙。
既然不是在教导正式弟子,很多事就变得简单了。李俪君不必真的让她们去理解大道真义,只需要引导她们学会修炼心法,掌握修真世界的常识,知道如何去辨认各种灵草或炼丹、炼气的材料,懂得看丹炉、器炉的火候,认得出一些基础符文的含义,再学着画一画几种基本的符咒,布置三两个简易阵法。什么时候她们能熟练地掌握了这些知识,就应该能帮得上忙了。
所有的知识都是打了折扣的,李俪君只求她们能速成,并没有教得太细。反正等到她们的修为到了一定的程度,她们也确定了自己对哪方面感兴趣了,再有针对性地继续进修学习就好。
除了文化课与专业课以外,李俪君还带着两名侍女上体育课。她拉着她们去跑步登山,锻炼体力,再学点简单的拳脚功夫,就算手里没有武器,也不能轻易被三五个壮汉近了身,更不能一身本领全靠法术,等体内灵力耗尽,随便来个村妇就能把她们干掉。
她还教了她们几招短剑招式。这是考虑到她们两人都想把针线剪刀当作未来的主要武器,以她们目前的修为,还没办法用灵力操纵针线,但剪刀有时候可以当短剑短刀使,那就先学点近似的招术,为将来打好基础吧。
于是,崔吕二位嬷嬷与邵娘子、石青几个人,就看到二红与秋香天天忙个不停,白日里背书画符,还要辨认李俪君拿出来的各种药草、矿石什么的,李俪君炼的丹,她们也要学会根据丹香来辨别种类与效用,傍晚则开始练短剑法,虽说用的是木剑,但大冬天的,日日都能折腾出一身汗来,天黑后还要用李俪君的方子泡药澡,泡得全身都是药味,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夜里一沾枕头就能睡死过去。
看来这修仙也不是那么好修的。
石青原本还悄摸着跟在她们身边张望,甚至偷偷学着画了几个符,画得比二红与秋香都好,只可惜没有灵根,这符也是废符,除了证明那两人是学渣以外,没有任何意义。石青本来很沮丧的,可看到她俩累成那样,心里的羡慕顿时就飞走了大半。
秋香自来做惯了粗活,还能忍受这样的劳累,只是为了背书认字的事头痛而已。二红从小侍候李俪君,跟着她早已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忽然遭受了体力与脑力的双重折磨,有些受不住了。
她悄悄问崔嬷嬷:“修仙就要学这么多东西么?我怎么觉得小娘子修仙不是这样的呢?”
崔嬷嬷反瞪了她一眼:“那是因为小娘子的神仙师傅把要学的东西变成个光球,往她脑子里一塞,她就会了,自然用不着这么苦学。其余的,小娘子每日早起去山上练剑,怎么就不辛苦了?!”
二红吸了吸鼻子:“真好……我不怕吃苦,就怕背书,从小就不是那个料子,没想到修仙还要背那么多东西。小娘子什么时候能修成她师傅那样的本事?若是她也弄个光球塞到我脑袋里,就好了。”
崔嬷嬷戳了她脑门一记:“闭嘴吧!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若不是需要帮手,小娘子用得着花心思去教你们两个蠢货?!要是小娘子修成了神仙,她还要你个笨丫头做什么?!”
二红被骂得低头认错,心里也知道自己应该珍惜大好机缘,便硬着头皮,又回到屋里温习功课去了。
两名侍女在主宅里辛苦学习,但外头不了解的仆从们却觉得她们过的是好日子,不但天天都在四娘子李俪君跟前读书识字,不必出门吹冷风,连三餐都是跟着四娘子吃香喝辣的,天天有肉,日日泡热水澡。寻常富贵人家的千金都没有这个福份!
二红没什么亲人了,自小就在陈家生活,顶多只是熟悉的侍女婆子拉着她打趣罢了。秋香父母兄弟都是隋王府仆役,跟着到嵯峨山别业来了,见她不但到了四娘子李俪君身边服侍,还过得如此滋润,就有些坐不住了。
秋香的娘好不容易托人捎话,把女儿叫出了主宅,在避人的角落里说话:“人人都说你如今是四娘子跟前有头有脸的侍女了,不比东院过去的石青差,在四娘子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你能不能去求一求四娘子,让她给你哥哥们换个好点儿的差事?你哥哥们如今只能跟着你阿耶在马棚里打下手。四娘子每月难得出一回门,出门也只叫嗣王妃从陈家陪嫁过来的车夫赶车。你阿耶和哥哥们连一文赏钱都拿不到,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换个好点儿的差事,好歹叫家里宽松些。”
秋香默默地把新得的赏钱拿了一半给她娘,半晌才道:“二红姐姐照应我,才带我进主宅侍候的。我就是做些粗活,哪里敢在四娘子面前说什么话?人事上的事,是吕嬷嬷在管。万一叫她知道了,连我的差事都要丢了呢!”
她娘顿时被唬住了,只小声道:“那……听说你每日都有肉吃,不能带些回家里给你哥哥尝尝么?他们正在长身体,难得吃一顿肉……”
秋香把头垂得更低了:“人人都在一起吃饭,谁也没有带回家去的理儿……我不敢的。”
她娘见她如此无用,气得直跺脚,正好被吕嬷嬷看见了,高声喊:“秋香,你在哪儿?小娘子叫你呢!”
秋香匆匆朝她娘行了个礼,便跑回主宅去了。她娘不敢喊住她,只能干笑着朝吕嬷嬷点头哈腰,然后灰溜溜地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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