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红想跟李俪君说这些话,已经有些日子了。
她虽然没见过李俪君的师尊,但平日里听小娘子描述,也知道那是个十分了不得的神仙人物。小娘子能遇上这么一位师傅,还能学着修仙,真真是无比幸运的事!
可再是神仙人物,收了徒弟后就把人丢下不管了,快一年都没再露第二面,全靠徒弟自学,这也太不靠谱了吧?这位剑仙老爷是真的在收徒弟吗?还是随便看中了一个孩子,留下点秘笈什么的,就拍拍屁股走人。若是徒弟能学出来,他就认;若是徒弟学不出来,他就当没这回事?
二红从小在隋王府中长大,见过大郎李俭让拜师读书,也见过平都县主跟着女先生学画,还听说过哪家王府的小郎君、小娘子们拜了名家学东西的,但无论是谁,只要拜了师傅,那师傅就必定会时时教导,处处关心,没有拜完师就丢下人不管的道理。剑仙老爷这是玩的哪一出?她们小娘子该不会是被人忽悠了吧?
即使是自个儿自学的,小娘子也学得这么好了。如今在关中一带,没门没派的散修能学到炼气六层以上的,可以说是屈指可数,更别说还是这么小年纪的孩子。二红认为自家小娘子天赋惊人,人又聪慧,剑仙老爷应该更用心指点她才是,不然就枉费了小娘子的天份。
既然如今剑仙老爷一去不回,二红想为小娘子抱不平,也不知上哪儿抱去,那就只能劝小娘子另寻一位靠山了。真仙观做事是挺霸道的,但关真人严格来说,只是顶着个真仙观弟子的名头罢了,与真仙观的人并不亲近,又长住修真集市,离她们比较近便,似乎是个挺不错的人选。如今既然有机会与对方结交,二红认为小娘子还是好好考虑一下的好,不可错过了好时机!
别的不提,有一位筑基真人做靠山,小娘子出门就不需要如此小心了,哪怕是去光头山借那儿的灵气修炼,撞上了真仙观的巡山真人,也不用故意回避嘛。小娘子又不是背师另投,只是交好一位筑基真人罢了。真仙观在关中一带威名赫赫,与他家的人结交,也没什么不好的。
二红把自己的想法都跟李俪君说了,秋香在旁默默听着,也有几分赞同。虽说一切还是要以李俪君的意愿为主,但她也觉得,小娘子平日一个人支撑,还要养活他们四个,实在太累了。若有人能帮着分担一二,那是再好不过。交好修真集市的监市真人,起码将来每次集市开市的时候,小娘子都不需要再小心翼翼地卖货买货,出门还要提防会遇上劫道的。
李俪君听着两个侍女的话,心里挺感动的。她们心疼她,希望她别太辛苦了。借着这“灵光”银圈的契机,交好关真人,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关真人心里对真仙观有再多的不满,他如今也是真仙观的弟子。真仙观与上清派有世仇,而她如今正式开始修炼的《清虚一气诀》,最初却是从上清派的独门秘传心法演化而来的。虽说她见过的上清弟子,通通都不是修炼这门心法的,但谁能担保,灵光谷和真仙观的弟子就认不出来呢?…
她心里对关真人始终存有一份戒备之心,是不敢与他走得太近的。
再说了,她与真仙观的李温齐关系复杂,刚刚才算计了对方的亲生母亲一把,又想打光头山的主意,把埋在山里头的上清派元婴老祖挖出来……这些事能叫真仙观的人知道吗?她躲都来不及!
玄应道人虽说也是真仙观弟子,但这个人好应付,只要摸清了他的脾气,再用利益勾着,来往起来相当省心。即使有一天闹翻了,他的修为也在李俪君之下,她不用担心会压不服对方。
然而关真人却是筑基修士,她目前实力还差得远,万一不小心得罪了对方,哪里有半点反抗之力?就算她有意与对方交好,起码也得是在自己修到炼气高阶,将要筑基的时候了,最好是在筑基之后。
有些话,她没办法跟身边的人细说,只能谢过二红与秋香的建议,然后含糊道:“我没跟关真人打过交道,先趁着这次集市,打听一下他的性情脾气再说。总不能贸然上门,直接跟人说我捡到人家的门派秘宝吧?万一他毫不客气,直接把东西拿走了,半点不提别的事,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二红与秋香深以为然:“此事确实应该谨慎行事。”二红还问:“要不……请那位玄应道人做个引介?他也是真仙观弟子,想来关真人多少会给点面子,不至于一见面就把东西抢走。”
李俪君说:“我回头找玄应道人打听看看。你们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好了。”她把灵光银圈交给二红与秋香,“这件东西,我们要还给灵光谷的人,不可能留下来。但银圈上头的符文似乎挺精妙的,你们想法子临摹一份,试着研究看看?倘若咱们自个儿炼器时能用上,将来出门也多几件称手的法器使。”
二红与秋香连忙应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捧着银圈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俪君独自在房中沉思片刻,又修炼了一会儿,随后才睡下了。次日清晨起来,完成了日诀的修炼,她便听得秋香收到了山下的纸鹤传信,道是崔吕两位嬷嬷都听说她回来了,要请她下山去呢。
李俪君当然是要下山的。她要往关中平原上的修真集市去,还得从山下出发。
她带着两名侍女下了山,问了一下这几天的事务,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就是隋王府的终南山庄子上,终于有人打听到她在这里置办了产业,大兄李俭让特地打发了心腹过来询问,想要劝她搬到庄子上去,也好跟兄弟姐妹们做个伴,遇事好商量。
李俪君当然不可能搬到庄子上去,到时候身边围着一大堆人,还怎么偷偷跑进山里修炼?她更不耐烦去应付李俶君、李妍君这两个麻烦的姐姐。她只是打着关心未来继母人选的旗号跑来紫云山房干自己的私事罢了,怎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吕嬷嬷笑道:“老奴都跟大郎派来的人说了,小娘子不在这里,还在嵯峨山别院呢,是老奴与阿崔带着几个人来这里打理小娘子新买的产业罢了。那人自然不肯信,却只以为小娘子是害怕王爷王妃与嗣王责怪,才故意撒谎的,倒也没有追问下去。”
崔嬷嬷道:“大郎身体不好,不会特地跑过来与小娘子见面,那小娘子的意思是……要在外头与他见一面么?”
李俪君想了想,修真集市开启在即,她挺忙的,近期很难抽得出空来了,索性就把见长兄的事往后推:“这事儿先不提,咱们就在二十四那日演一场偷看裴娘子的戏,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吧。”
偷看裴娘子的戏?
李俪君点头,是的,那是一场戏,她压根儿就没准备亲自出马呢,只是让别人以为她去偷看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