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就当下这个情况来看,可能把陆辞秋逐出家门是最好的。这样就不必担心被她连累,她儿子陆萧元也不会再受这个女儿的气。
想想这几个月儿子提起这个女儿时,咬牙切齿的模样,陆老夫人就想,把陆辞秋逐出家门也好,这样也省得哪一天萧元一个没忍住,再把她给杀了。
到底是亲骨肉,如果死在当爹的手里,那当爹的也会遭报应的吧?
陆老夫人打定主意,就想着一口应下来。反正是陆辞秋自己提的,将来后悔也怪不到她。
她这边明显要同意,陆辞秋甚至都开始激动了。
跟陆家撇清关系,这件事她从前也想过,但一来没有太好的机会,二来她觉得就算是断绝关系,事到临头可能也得被拉回来陪葬。.qqxsnew
可现在她的想法不一样了,先别管临头不临头的事,至少得了这么个机会,先跟陆家把关系撇清,总好过一直生活在这里,一直姓陆。就算血亲断不了,可至少从律法上来讲,她和轩儿跟陆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到时候燕千绝替他们说话,也有个可说的理由。
她很期待这一刻的到来,甚至都做了打算,只要老夫人点头,立马就让霜华去衙门叫户籍官来,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和轩儿的户籍从陆家迁出去。
永安县虽然还没建成,但那也只是房屋还在建而已,户籍制度是已经设立好的。
到时候她直接把两人的户籍记在永安县的县主府,一个改叫裴秋,一个改叫裴轩,谁也说不出什么。
可惜,老夫人是有这个想法,但身边站着的云婉儿却蹙了眉头。
她想起陆萧元曾经很隐晦地说过一句话,他说:陆辞秋绝不能离开这个家,她是这个家的守门神,有她在,就不会有厄运降临在这个家。
她当时不明白这个话,想要细问,但是陆萧元明显不想再细说了,她便作罢。
眼下陆辞秋突然提出要离开陆家另立门户,甚至还要迁走户籍再改姓,她总觉得这里头像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被逼无奈,是为了保全陆家。
但实际上她却有一种感觉,好像陆辞秋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被逼的,反而像是故意的。
还有刚刚陆辞秋眼中露出的那种目光,那是期待吗?好像还有狡黠。
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目光?
这时,陆老夫人已经想要表态了。只见她身子往前探了探,正准备应下陆辞秋这番打算。云婉儿却眯了眯眼睛,拦了陆老夫人一下,开口对陆辞秋说:“阿秋你别冲动,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家里好,为了不连累家人,宁愿离开陆家,甚至改作他姓。可是那怎么行呢?你是府上的嫡小姐,又是曾经的正室主母所出,严格来说你并未做出有辱门风之事,只是被烧了一个庄子,还是被他人放火,你也是受害者。陆家若是因为这个将你逐出家门,那外头的人戳脊梁骨都得把陆家给戳死,更别提你父亲还要在朝为官了。
阿秋,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同甘苦共患难。你好,家族就好。你不好,家族也要与你一起面对,一起承担。我们谁都不会做缩头乌龟,我们都不是胆小鬼!”
陆老夫人都震惊了,一脸惊恐地看向云婉儿,质疑冲口而出:“你有病吧?”
云婉儿却义正辞严地对老夫人说:“现在老爷不在家,阿秋是老爷嫡出的亲生女儿。老夫人,今天就算把她赶出陆家,也该由老爷说了算。咱们任何人都做不了老爷的主,都没有资格赶走老爷的女儿。何况裴氏一族满门忠烈,如果我们因为一件还没有确定的事情,就做出如此举动,那泉下有知的裴夫人,她该多伤心啊?”
她说到这里,甚至冲着陆老夫人跪了下来。
“老夫人,婉儿现在还没有嫁过来,没有资格管陆家的事。可是婉儿还是求老夫人三思,至少这件事等老爷回来再做决定,也省得老爷过后埋怨您不是?老夫人,您想想婉儿的话。”
陆老夫人三思了。
陆辞秋郁闷了。
好好一个机会,就这么硬生生被云婉儿给搅和了。
这女的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
听起来大义凛然的话,却阻碍了她突然兴起的计划。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陆辞秋看向陆弘文,这间屋子里,只有陆弘文跟云婉儿最熟悉。
此时的陆弘文也正向云婉儿看去,但却是微微蹙眉,面上带着点点厌烦,也带着疑惑。
陆辞秋轻笑了一下,连陆弘文都看不透云婉儿这番所为,可见这云婉儿原本就不应该是这样的性子,是自从来到了陆家,才做出一派与世无争,又善解人意的模样。
陆辞秋叹了一声,无所谓地道:“罢了,既然你们自断生路不领我的情,那我也没有办法。婉儿姑娘说得对,咱们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好在婉儿姑娘如今还没有与我父亲行拜堂之礼,官府衙门那里没有你们的婚书,陆家不管遭遇了什么,都是跟你无关的。”
陆老夫人又不三思了——“所以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她看向云婉儿,大声道,“合着我们家遭了难,你是不用跟着一起受着的,所以你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才能阻拦老身为陆家寻找出路?果然云家人没一个安了好心的,你是巴不得我们全都去死,好让你们云家占了陆家的一切是吧?你们是想占了太子的宅子,再占了陆家的宅子是吧?”
老太太一急眼,骂起人来就没完。
下方,陆萧宇已经快听不进去了,他看了陆辞秋一会儿,见陆辞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便知道这事儿本也没有多严重。那既然不严重,就也不必过于担心,只管看热闹就好。
罗书兰自然也跟他是一样的想法,人家甚至已经开始喝茶水吃点心了。
就是夫妻二人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给千秋庄放火的人究竟是谁?若是外人,陆辞秋何苦回家来演这么一出?难不成是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