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虎漠离开后,赫连御舜放下手中的竹简,端起放在案几旁边的一个青铜器皿,朝着床榻这边走过来。
她死死盯着他手中的东西,随着他的靠近,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但已经无力去拒绝,只能任由男人坐在了她的身边,手臂一伸将她整个软塌塌的身子搂了起来,倚靠在一边。
“你想死的话也不是现在,吃了它。”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发怒的前兆,也没有阴阳怪气地讥讽,只是拿过青铜器皿,亲手将汤匙送到她的唇边。
她这才看清楚,青铜器皿中盛放的竟然是清粥!
他不是强迫着她吃生肉吗?哪来的稻米?哪来的清粥?
据她所知,他们匈奴人似乎很少吃稻米。
清眸中的警觉被疑惑取代,她不知道应该开口询问还是不问,只觉得这个男人突然如此好心很奇怪,他不会又想出什么方法折磨她吧?
“吃!”见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低沉平静的声音扬了起来,他倒是难得的这么有耐性,一直将汤匙抵在她的唇边。
良久,她终于张口,神情疑惑地吃下了一口,却因为胃部抽动了一下,紧接着又吐了出来,呕吐感再度袭来。
赫连御舜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出言再讥讽嘲弄,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她,直到她稍稍好受一些后淡淡说了句,“几顿没吃会是这样,就算吐也要坚持吃完。”
说着,将她再次扶起来,耐性十足地再次亲手将清粥送到她的唇边。
“我——自己吃。”口中的米香让她多少恢复了一点力气,她不要他假惺惺。
伸手准备接过青铜器皿,却被男人直接拦了回去,“你以为本王在可怜你?虽然本王很想赐死你,但不是现在,你最好乖乖听话!”
语气稍稍转冷了一些,威严感十足。
她懒得跟他争辩,事实上她也的确没有力气接过沉重的青铜器皿,只好任由他一口口喂着自己,整个过程都很安静,他没说什么,甚至都没怎么看她,只是极有耐性地完成着同样一个动作,不急躁,每一次都等着她彻底咽下去才喂第二口。
进食的过程中也发生过呕吐,这是难免,毕竟她一直没有进食,突然吃这些胃部多少会不适应,每次在她难受得吃不下的时候,赫连御舜只是淡淡说一句再吃点。
渐渐地,胃口似乎开始习惯,青铜器皿中的清粥不是很多,却恰到好处地让她的胃恢复了动力,不再那么难受。
吃完这些后,她觉得无力感也渐渐在消失,又见他拿过行军水囊送到了她的唇边,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这是他的水囊,两人用一个水囊很奇怪,好像是多么亲密关系似的。
“喝!”他又惜字如金地蹦出来一个字,有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她也的确渴了,再也顾不上那么多,拿过来水囊就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了起来,却在几口之后又被他硬生生夺了下来。
“别——”她眼睁睁看着他将水囊盖好扔到了一边,眼中透着渴望。
“想死吗?”他冷冷说了句。
“我——渴。”最后一个“渴”字几乎只是一声轻叹,她明白他的意思,这么长时间没进水,突然喝水喝多会令人窒息,只可惜她刚刚太渴了,忘了这点。
见她这般模样,盈盈的双眸间还透着一丝渴望,似乎像是一缕清泉流过他冰冷的心头似的,像是要在慢慢瓦解什么似的。又似乎被她的样子逗笑,性感的唇畔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很好地控制了心中的异样。
“慢慢来。”他突然意外地说了一句,声音变得轻柔。
楚凌裳一愣,抬眸看着他,他的脸笼罩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那么刚毅有力,不知为什么,明明是痛恨他的,心却没由来地轻轻一颤——
突然,心底又蓦地腾起警觉来,他应该是没按什么好心,正如他所说的,他很希望她死,但不是现在,那么,何时才是最佳的时机?还是他就喜欢慢慢地折磨她?看着她一点点失望到绝望,再到生不如死的时候才甘心?
她眼中重新腾起的警觉令赫连御舜微微眯起鹰眸,蹙了蹙眉头后又将虎漠传了进来,交代了一句后只见虎漠又端进来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这一次不再是米香,而是她在刚刚苏醒的时候闻到的气味。
淡淡的,像是一种草药,又裹着轻飘飘的花香——
这是——
“紫苏?”脑中灵光一闪,她陡然想到了这种草药,不由得更为惊愕,紫苏对于驱除风寒有奇效,不过这种草药可不是随便哪座山谷都能采到的,最起码他们歇息的这个山野沿途是没有的。
“只能找到这种草药,很多药铺都关门了。”他拿过药碗看了看,满意地勾了勾唇,送到了她的面前。
药煎熬得很是时候,看样子这些人中间一定是有会煎药的,接过了药碗,不由得质疑他刚刚的话,药铺?他不会是派人又折回头去下山到药铺买药吧?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明知道山下危险还派人去药铺?想了想,淡淡说了句,“如果没有战争的话,药铺怎么会关门。”
不是疑问,也不是反问,只是很肯定的一句话,很明显就是直指赫连御舜。
话音落下后,她明显感觉到空气中泛起一丝冰冷的气息,没有理会坐在身边的男人,一仰头股咕咚咕咚将碗中的药汁喝了下去。
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她还要留着这条命查出究竟是谁杀了师父,还要留着命回中原见师兄和青袖,她答应了青袖一定会活着回去见她,她不能食言!
赫连御舜胸口升腾起来的怒火很快被压制了下来,这个女人的确大胆,有意无意总会很轻易地引起他情绪的变化,拳头攥了攥又松开,见她喝完了药后,又转身坐回了案几旁边。
他的变化令她有些不大适应,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想着要离开这个营帐,万一这个男人又禽兽大发怎么办?她发现他真的反复无常。
正要强忍着起身,却听到营帐外虎漠的声音扬起——
门豪团体幻幻。幻。“王上,有都城的探子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