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室出来,通往案几的长廊灯火通明,有几扇窗子未关,徐徐夜风吹进摇曳着一连串的灯笼,许是管家辛扎和丫鬟们走得太过匆忙,再加上原本就知道她是战犯身份,又怎会尽心照料?
窗外的天际像是被人泼了墨汁漆黑一片,唯独这座禁楼是亮着的,这的确在外人眼里看上去有点诡异。
不远处墙壁上的白色芙蓉在轻纱摇曳中恍若似真似假,她轻步上前,掌中灯瞬间照亮整个房间,一卷卷竹简在烛光中散发着隐隐绿光。
她倒是希望能在禁楼中撞鬼,说不定她就能很快知道这座禁楼以前住着何人,在芙蓉画前的檀木椅上坐了下来,掌灯放置一边,静静打开了白天所看到的竹简,手指轻抚上面的字迹,不由想到白天丫鬟说的话。
这禁楼内死过人,那么死的是何人?是不是就是禁楼的主人?
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赫连御舜为什么将她关进这里来?他不会真的天真以为这里也闹鬼,让鬼来吓死她吧?
这种想法很好笑,就连她都认为幼稚,他怎么可能会这么想?
娟秀的字迹再次映入眼帘,这必是意味深情女子,否则怎么会将相思寄托在芙蓉叶上?想来只觉得心生一阵怜惜之意,拿过砚台轻轻磨了几下墨,又伸手取下一只细细毛笔于这串字迹之后写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芙蓉花开,莫摘子叶。纷开不闻,思之盼兮!
待到花落,孤寂无人。夫婿不待,妾无眷兮!
(注:此歌赋的前六句出自《诗经》,后四句为原创,其中“芙蓉花开,莫摘子叶。”是根据宋诗“摘取芙蓉花,莫摘芙蓉叶。”按照汉代歌赋习惯而改编。)
补上这几句歌赋后,她轻轻放下毛笔,轻叹一声。想必这位深爱芙蓉花的女子早已不在了,花有百种,但大多数都开在春夏两季,芙蓉不同,这种花不愿与春花争艳、与夏花比美,偏偏开于秋天,当满目金黄之时,芙蓉便如冰般明净无瑕,似玉一样润泽生辉,怒放在天地之间,独享日月之精华。
大多喜欢芙蓉的女子都是性情淡雅之人,不愿与其他女子争宠夺势,只愿选择在一处静静度过光华,希望有一天能够引起心爱之人的注意,重新获得真爱。
可天下男子又有几个能做到从一而终?姬妾成群之时怕是早就将旧人忘之脑后。因此她在后面加上自己的想法,以表那份怜惜无奈之意。
袭过一缕晚风,将层层纱幔吹得轻轻摇曳,她起身,重新转过身看墙壁上的芙蓉画,眉间泛起一丝疑虑来,她想不通,能将芙蓉花画得楚楚动人的女子,怎么会叹息自己见不到芙蓉花呢?
门豪体总体体裁裁。这幅画真的是那位女子所作?还是——另有他人?
难道——
心微微一颤,说不定这女子就是赫连御舜宠爱的人,她死后是他找人画上的呢?
可能吗?他可能是一个用情至深的男子吗?
莫名的扯痛又在充塞着她,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他是左贤王,身边的女子众多,让一个女人如此等待、如此黯然,最后到伤心欲绝,他绝对有这个本事。
深吸一口气,稍稍舒缓了一下莫名的情绪,方才压下心底的异样。她竟然被这画给吸引了,师父中毒的事情她要抓紧时间查清楚才行,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除了偶尔还有些身体发烫外已无大碍,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这座禁楼原来住着什么人,而是要想办法进入府邸的药房,这么一大宅子的人,总不能连个药房都不备着吧?
师兄在书信中提到了毒药的特性,这会令她更方便查明。
正想着,耳畔有类似脚步的声音传来,心中一惊,刚要转身去看,一双结实的手臂便从身后将她搂住,紧接着她陷入一尊结实健硕的胸膛之中。
淡淡的麝香将她快速席卷,瞬间脑中灵光一闪,身后的胸膛太过温暖和熟悉,这不就是反复在她昏睡时感受到的胸膛吗?
猛地回头,却还没等看清来人时,樱唇便被男人低头吻住,炙热的气息从耳后袭来洒落在她脸颊之上,健硕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用男人独有的高大伟岸来勾勒着女子的娇小无助。
“唔——”楚凌裳不消猜也知道来者何人,扬手想要将他推开,素白的衣袖滑落至皓腕处,露出一截惹眼的冰肌玉肤来,凝脂般的纤纤玉手却被身后男子顺势箍在一起,力道不大却难以挣脱。
这种姿态让她犹若一只落了网的猎物似的,只能被迫仰着头接受着猎人的为所欲为。
男人的呼吸有些加重,就在她准备用尽全力将他推开的时候,却见他主动放开了她,然而下一刻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伟岸的身躯直接将她笼罩,将她紧紧压在芙蓉花盛开的墙壁之上。
是他!
南华公主不是说他已经几天没有在府了吗?
“你想干什么?”他太过深邃的眼眸灼伤了她,心跳开始莫名加速,全身的警觉也骤然提升。
烛光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却足以将他眼眸那一闪而过的坏笑给照亮,琥珀色的瞳仁点燃的尽是比烛光还旺盛的火苗,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只是突然倾身下来,性感的温唇结结实实再次席卷她的小嘴。
这一次他的力道多少带着点蛮横,大手钳住她的下巴,逼迫她张嘴,灵巧的舌头长驱直入,胁迫她的丁香小舌接纳着他、迎合着他,男性气息充塞着她的檀口,他像是饥渴多日的人,眷恋狂野地舔弄着她口中每一寸甘甜,不让她有半点逃脱的机会。
他的吻霸道而缠绵,如同他人一般,时而狂野得令她窒息,时而又温柔到可以令她整个人在燃烧,滚烫的气息喷洒下来,她不懂,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在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