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御舜闻言后,将长剑朝地上一抵,单膝跪地,嗓音低沉有力地说道:“儿臣本无意,但这大殿之上如有人想要动凌裳一根寒毛,我自当会溅血大殿!”
什么?
军臣单于身体猛地一抖,看向赫连御舜的眼神充满震惊。
他的儿子,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不悦、不满充塞着他的表情,终于他的大手猛地拍在了案几上,勃然大怒而起身——
“大胆!你竟敢对着父王说出这种话?”
“儿臣不敢!”赫连御舜抬头,从容道:“儿臣只想保护自己的女人罢了,儿臣不过是做了一件父王曾经不敢做的事情而已!”
这句话,声调不高,却犹若晴天霹雳般直接劈在了军臣单于的头上,他先是一愣,牙根咬得死死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良久后像是被人猛击过后似的瘫软在座椅上,身边的官人们纷纷大惊,连忙想要上前。
军臣单于抬手做了阻止状,一动不动地看着殿下的赫连御舜,英勇一世的脸上泛起历经沧桑的哀痛,也有对逝去之人的缅怀和伤痛,楚凌裳见到,那是一种渗入到骨髓的痛。
这一刻,她倒觉得赫连御舜有些残忍,不难看出,单于对于他的母亲是一种独特情感,这种情感就算是人已经消失依旧不散。
良久后,军臣单于才扇动了一下嘴唇,声音干哑地说道:“御舜啊,父王很羡慕你。”
赫连御舜眼神动容了一下,复杂情感隐了隐。
“你起来吧。”单于叹了口气。
他起身,顺势又将楚凌裳拉到身边,周身的警觉之气依旧未散去。
楚凌裳抬头凝着他的侧脸,心底开始泛起温暖,这个时候,纵使殿上风云再起,她似乎都不怕了,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觉得只要跟他在一起,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受伤?
于单见状后极为不满,看向单于——
“单于,您不会不想追究此事了吧?”
伊稚斜闻言后轻轻一笑,上前解了围,却有明显的嘲讽之意,“二王子,凌裳是个姑娘家,你当众要廷尉查看她是否有伤口岂不是玷污了姑娘家的清白?你居心何在?”
“左谷蠡王,你别血口喷人!”
“是我血口喷人还是二王子你太急功近利?”伊稚斜冷笑着,他自然是站在楚凌裳这边,虽说看着楚凌裳脸上流露出对赫连御舜的依赖心中泛着酸楚,但还是不忍心看着她受到伤害。
于单气得直攥拳。
右谷蠡王伊柯上前,与伊稚斜对持,“既然楚姑娘不方便,那么就查看左贤王的吧,不会连左贤王都不方便吧?”
气氛,再度变得紧张。
这一次,连楚凌裳都将心提了起来。
伊稚斜将她的神情看得真切,心中“咯噔”一下,难道真的是……
赫连御舜轻拍了一下她的小手,走向右谷蠡王,面色也变得冰冷起来,勾唇冷笑,“你想要查看本王身上有没有伤口?”
“是,还请左贤王配合,以示清白。”伊柯对上他那两道锋利的眸光。
冷笑,骤然扩大,连同他的嗓音也变得如腊月寒霜,一字一句落下——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本王这么做?”
不可一世的气势顿时压倒了一切!
业专网站小小情小。伊柯暗自倒吸了一口气,自然他是不敢与赫连御舜硬碰硬的,只好尴尬说了句,“我也不过想要帮助单于尽快查出事情的真相而已。”
“是吗?”赫连御舜冰冷冷地盯着他半晌,随后又看向了单于,言辞严肃,“父王如果也怀疑儿臣的话,那就请下令廷尉检查吧!”
楚凌裳没敢抬头看他的神情,只觉得他的言辞极为有力,心中的不安开始扩大,这完全是场赌局,他要赌的就是单于的不忍!
可是,单于真的不忍吗?
她开始担忧起来,单于虽为人夫,但同时也是一国之主,皇族之中又岂会完全顾忌亲情,军臣单于一直迟迟没肯下诏太子之位,足可以说明他在迟疑,他与老单于不同,生来做事果断,所以太子之位怎会百般犹豫?
他是如此疼爱赫连御舜,又设令他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贤王,按理说他完全可以将太子之位下诏给这个最疼爱的儿子。
但是,他没有,他在犹豫。
唯一的解释便是,军臣单于已经开始顾忌赫连御舜权倾朝野的权力了!身为皇族,父与子之间的关系往往就是最微妙的,是儿,也是臣,为儿者,必当以孝为先,为臣者,必然要以顺为先,但当一个人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时,无论是儿还是臣,都将是一种威胁。
功高盖主,自然便会处于危险之中!
自古以来,有多少杀父弑手足的例子,作为君王,他岂会不多想?
赫连御舜则一直保持着对持状态,看着单于,目光近乎凌厉般的执着。
军臣单于迟迟没有下令,只是与他对视,大掌收了又松,可见内心的挣扎。
大臣们都不明白单于究竟要下怎样的决定,纷纷暗自讨论个不停。
于单岂会放弃这个机会,在一旁一个劲地煽风点火,“单于,请下令检查吧,儿臣敢保证昨夜被刺伤的刺客就是左贤王!”
他试图将他闭上绝境。
大殿,除了偶尔的窃窃私语,只剩下一片死寂。
这是一场儿子与父亲的较量,也是一场臣子与君王的较量,只不过比较的是,儿子和臣子孰轻孰重。
就在气氛像是绷紧的箭弦马上要断时,一道柔美的嗓音在大殿的门口处扬了起来——
“何必命人检查这般麻烦,我可以证明他们两位昨夜根本没有入宫。”
众人一惊,连忙回头看去。
竟又是一位女子,这次是不请自来,廷尉们见状后纷纷亮出长矛挡在了她的面前。
楚凌裳也转头,眼神怔愣了一下,怎么会是南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