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十斤酱驴肉,两坛杏花酒!”
“掌柜的,我要三坛刻州老酒,五斤秘制肉!”
“掌柜的,两大盘红烧鱼肉,一壶散酒!”
……
东西大街街中最大的一间店铺刚刚开门,就听到有客人高声喊道,而门外早就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
“好嘞,您稍等!”喜笑颜开的吴宝大声回道。
他是这间“逍遥酒肉铺”的东家之一,也是这里的掌柜,即便在这条街上吴家还有其他的铺子,但每日里他呆的最多的地方还是这里,而罗思容这个大老板娘则忙着在后厨带着厨娘煮肉,没办法生意太好,而秘制肉只有她和罗云意会做。
“掌柜的,我要二十斤秘制猪肉干,三坛上好的桃花酒,快快取来,我要赶路!”凡是进来的客人都急着要肉,若是说的晚了,不知要等上几个时辰。
“这就好,这就好!”吴宝让一旁的伙计赶紧给客人去称量猪肉干,自从铺子开业,生意就红火至极,即便是深夜还有人敲门求肉买酒。
罗云意走进铺子的时候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吴宝也只顾得冲她点了一下头示意,罗云意回之一笑,然后带着谷雨和夏至两个人来到了后厨帮罗思容。
“意姐儿,你别沾手了,有厨娘帮忙呢!”罗思容一边查看着锅中肉的颜色,一边笑着对罗云意说道。
“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罗云意接过了另外一名厨娘的工作,整间厨房都是浓郁的肉香,不但有猪肉、驴肉、鸡肉、鱼肉、鸭肉还有各种山中野物的肉,而这些肉有的直接炖煮,有的做成卤肉,有的做成了肉干,还有的做成了肉肠。
一直忙到申时,罗云意、罗思容和吴宝才得空在铺子后院的房间里坐下歇息一会儿。
“三姐,你这样忙下去,身子肯定受不了,要么你教会两个徒弟,要么每日秘制肉定量。”罗思容的身子骨本就不是特别好,罗云意发现这大半天下来,她有些勉强能撑下来,“您别忘了当初开这间铺子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把身子累垮。”
“意姐儿,我没事的,我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很好,真的,每天都过得忙碌充实,虽然累一些,但我真的觉得很值得,看着那些客人喜欢吃我做的秘制肉,喜欢喝这里的酒,我就觉得很开心!”罗思容笑着说道。
“五妹妹,就由着你三姐吧!”吴宝其实已经劝过罗思容很多次了,但这次一向温顺的妻子难得坚持起来,如果这是她喜欢并想做的,自己也唯有多支持和帮助她。
罗云意虽然也心疼罗思容,但也知道她是在替自己的娘亲完成心愿,罗家的人无论男女执着起来的坚韧劲儿是很难改变过来的,自己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三个人闲聊一会儿之后,罗思容就又进后厨忙碌去了,而吴宝和罗云意则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五妹妹,你可知越王已经启程来刻州了?”吴宝看着罗云意问道。
“我不知道!”罗云意摇了一下头,她和北柳也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了,对于东南那边的事情她现在关注的也少,不过听说北柳在东南沿海一带的势力倒是越来越大,“怎么?三姐夫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我这个人一向不爱多管闲事,只是越王和你算得上知交好友,而且你们两个人在生意上还有合作,东南水路的打通也主要依靠他来进行。这两年,越王在东南沿海一带逐渐站稳脚跟,据我所知,那边的商人更是与越王府走得极为亲近,更重要的是海布国的旧臣似乎在蠢蠢欲动,我担心另一个东南王正在崛起。”如果不是因为北柳与罗云意夫妻走得亲近,又因为北雀现在是太子妃,吴宝绝对不会将这些话对罗云意说,有些消息想必连皇帝现在都没有打听到,而他得知之后觉得还是有必要对罗云意说一下的。
“三姐夫,事情有这样严重吗?”依照罗云意对北柳的了解,她觉得北柳臣服大禹朝之后,并没有要复国的打算,但事实无绝对,谁又知道另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呢?
如果北柳真的变成另一个东南王,那么他想要掀起风浪恐怕比南信熬、南培林等人要疯狂数十倍,她希望自己是多想了。
“事情会不会变得严重,我不知道,我只是将知道的一些消息转告给你,有些事情一旦有了苗头就不可能空穴来风,即便越王没有称霸东南之心,但海布国的那些旧臣老将也会不甘心,现在他们有钱有粮还背靠浩瀚无垠难以捉摸的大海,更有着无数的藏身岛屿供他们选择,复国也不是不可能。”吴宝的身上也流着叶氏的血,他没有什么忧国忧民之念,只是单纯地不想再看到战火,现在这样的安稳日子过着就挺好,一旦东南又起风波,整个大禹朝就又会变得动荡不安起来,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三姐夫,你说的这些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或者说你所知道的这些消息都准确吗?”
吴宝的这些话引起了罗云意的警觉,现在的东南沿海一带比南家掌控时更加热闹繁华,而且因为东南水路的日渐打通,东南那边的货物往北运输更加方便快捷,现在东南百姓的日子也越过越好,自然依附于北柳的那些海布国旧民生活也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但如果因为日子变好了,人的心就产生了别的想法,尤其是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这就不是罗云意想要看到的了,她当初之所以帮北柳,除了念在朋友一场的份上,也是希望改善一下东南百姓的生活现状。
“五妹妹,九爷爷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布下的那张网还没有完全被扯断,所以如果我真想知道些什么,会比你想象的更为准确详细也更早一些,在东南沿海一带,已经有海布国的旧将秘密集结兵力囤聚在海上易守难攻的海岛之上,一旦这些人成了气候,无论是不是越王在背后主使,对于大禹朝来说,他们都已经成为了隐患。”吴宝说道。
“竟然会这么严重!”罗云意是知道暮园主人曾经的大禹朝九王爷叶牧的能力的,他能凭借残躯之身将大禹朝的盐商都掌控在自己手里,将大禹朝的官场搅得混沌不堪,这就说明他有一个很强大的内部信息网,他死后这些都交到了吴宝手中,所以吴宝才会更容易探听到别人探听不到的隐秘之事。
“五妹妹,你打算怎么办?将这些都告诉皇帝吗?”吴宝可没打算插手朝廷的事情,这次纯粹是觉得自己多事了。
“这个我要回去好好想想,对了,三姐夫你刚才说北柳要来刻州?”罗云意问道。
“不错,应该这两日就能到了,我想他应该是来找你的!”吴宝回道。
“那就等他来了再说,三姐夫,你忙吧,我先回去!”罗云意觉得吴宝刚刚告诉她的这些话兹事体大,还是应该快点儿回去找叶染修和梁老王爷商议一下。
“好!”吴宝答道,然后又看了一眼罗云意,“五妹妹,别的忙我或许帮不上,但帮你打探一些最新的消息还是可以的!”
“知道了,三姐夫,如果真的需要我绝对不会客气的!”罗云意笑着说道。
从刻州府城回到田庄之后,罗云意就让长风去找叶染修,而平时罗云意很少主动让人去寻叶染修,长风便知罗云意这次是有急事寻叶染修,于是骑上快马就出了庄子。
一个时辰之后,叶染修骑着快马而回,他回到房间,见罗云意坐在桌前沉思,连他进来一时都没有觉察到。
“意儿,急着寻我何事?”叶染修走到了罗云意的面前坐了下来,而罗云意也已经回过神来。
她先是定定地看了叶染修一眼,然后便将吴宝告诉她的事情又对叶染修说了一遍,最后带些感叹忧虑地说道:“阿修,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和我多少有些关系,我本意是想帮北柳和他的族民,还有让东南百姓的日子能好过一些,可我没想到这会助涨一些人的野心。或许是我太想让东南沿海一带尽快地富裕起来了,倒是忽略了北柳他是海布国的太子,而且北氏一族是无奈之下才选择归顺大禹朝的,现在他们突然有了东山再起的能力,我真担心东南又要乱起来。”
“意儿,这和你没关系,心有不甘的人无论在什么条件下都会不安分,那些海布国的人虽然被迫归顺了大禹朝,但他们还在念着自己的国家,所以想要复国一点儿也不稀奇。”对于东南那边北氏一族的所作所为叶染修似乎并不觉得意外,甚至是早有预料。
“那你觉得北柳也想复国吗?”罗云意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叶染修问道。
叶染修突然就沉默下来,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北柳是个极聪明又难以捉摸的人,而且做事果断坚决,想来他唯一的弱点或许就是对他的族民比较看重和维护。
如果海布国的那些旧臣老将和所有族民都逼着他推着他走向复国之路,那么叶染修也无法确定北柳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更何况北柳的妹妹北雀如今是太子妃,一旦太子即位,到时候就绝不可能看着北柳这个越王权势过大,自古以来强大的外戚永远是帝王的心头刺。
“三姐夫说他这两日就到刻州,或许见到他本人,我们便知道答案了吧!”见叶染修没有回答,罗云意也只是淡淡叹了一口气说道。
“启禀王爷,王妃,越王来了!”就在罗云意话音刚落之后,长风禀告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越王?”罗云意吃惊地和叶染修对视了一眼,来得这么快,“快请!”
再见到北柳,罗云意发现他蓄起了短短的胡须,整个人显得更加成熟稳重,也更加内敛有气势,与最初识的翩翩佳公子形象已经有些不一样了,不过还是那样的儒雅和温润如玉。
“越王殿下,好久不见!”罗云意笑着起身和北柳打招呼,不过她的称谓倒是让刚进门的北柳一愣,不过随即北柳便大笑了起来。
“公主殿下,好久不见!”北柳则带着轻松的调侃意味,“云意,你还是喊我锦之听着比较顺耳。”
“锦之,请坐!”罗云意也笑了,待北柳和叶染修打过招呼之后,三个人在屋内又坐了下来。
“锦之你是特意来刻州还是路过?”三个人闲聊一会儿家常之后,罗云意便看着北柳问道。
“我是特意来这里看你们的,毅哥儿满月我远在浮州未能到京,听说你们来到了刻州,而且你这位封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刻州之名传遍整个大禹朝,我怎么能不来看看,顺便求上一块上等刻州名墨。”北柳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罗云意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异样。
“哪里用得到‘求’这个字,你北柳公子能用刻州名墨,这是我们刻州名墨的福气,放心吧,少不了你的!”罗云意笑着说道。
“那就多谢了!”北柳说道,“对了,听说你还开了一家酒肉铺子,我可是好久没有吃到你做的饭食了,梁王,你不介意让你的王妃下厨为我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做一顿美食充充饥吧?!”
“如果我说介意呢!”叶染修半真半假地笑着看向北柳说道。
“介意我也要赖上一顿饭,否则我就不走了,刻州这里人杰地灵,是个安身的好地方,我也在附近买片荒野盖个庄子,咱们比邻而居好了!”北柳这话亦是听不出真假。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打嘴仗了,我去给你们做饭,咱们好久也没有聚聚了!”罗云意起身说道。
等到罗云意走了之后,叶染修站起来看着北柳说道:“来一局?”
“好!”
于是,两个人便摆开棋盘对弈起来,非影给他们拿来了夏日田庄特制的凉饮和杯子,然后便退了出去。
棋盘之上看不出弥漫的硝烟和紧张的对战,似乎两个人下得很悠闲自在,但仔细观瞧会发现两个人每一步的落棋都是谨慎思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而且双方实力相当,稍有不慎就给了对方打败自己的机会。
最终以叶染修半子赢得棋局,北柳淡笑说道:“我输了!”
“不过是一场棋局,输赢又有什么重要,再来一盘?”叶染修扫了一眼棋盘看着他说道。
“算了,一局便能定输赢,再来一局耗费心神更甚,我还是留着吃你家王妃的美食吧,这可比下棋轻松多了!”北柳笑得耐人寻味,他说的话却也透着别样的意味,但叶染修听懂了。
“你不愿意再来一局,我又岂会强人所难,只是这世上多的是喜欢强人所难的人,有些还是你最在乎最亲近最无法拒绝的人,到那时又该怎么办呢?”叶染修给北柳空着的杯子又倒了一杯凉饮,炎热的夏日里喝些冰冰凉凉的饮料,身心倍感舒爽。
北柳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脸上露出笑意,他放下杯子,抬眼看着叶染修说道:“一个人总会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我不想做的事情,就是我自己也无法逼迫自己,更合论是他人,再说,对于一件明知道会以失败和惨痛而结束的事情,我又怎么会愚蠢地去做呢!”
“所以,这就是你受伤的理由?”叶染修盯着他的左臂问道。
“你看出来了?!”北柳轻轻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衣服,此刻那里面正在慢慢渗着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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