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雪兰见谢天恩关注自己有没有去复查的事儿,据实回道:“嗯,查过,没复发,就是残缺的子宫不能生育而已。不然的话,这个年纪也生不出来了呀,哈哈!”。谢天恩听得一头冷汗,哎妈呀,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生?生出来谁养他长大呀?谢天恩郁闷的问:“你还想着生呢?”,高雪兰暗笑谢天恩的呆:“不是呀,我是怕某人暗地里嫌弃我二级残废。刀口已经长平了,我不告诉你,你也不知道!”。谢天恩松了一口气,假装嗔怪高雪兰:“什么话,谁敢保证不得病?”,难道得了病就得自卑,就得被人抛弃?那要是轮到自己也得了病,怎么办?夫妻之道不是应该互相帮着互相照顾吗,虽然现在还不是夫妻,早晚不也得朝这个方向发展么?谢天恩心想。
但高雪兰怎么选择了开刀,那多伤身体:“现在都是微创”。是微创,可那时候年头不一样啊,高雪兰笑道:“我是2007年做的,在一家佛友开的私人医院,微创不了,还有十几个水葡萄呢!”。谢天恩听得心惊不已,这女人是不是缺心眼儿呀:“怎么不去正规三甲医院做呢?多冒险啊!”。高雪兰叹了口气,苦笑道:“身份特殊,就因为这个开的荤。我困了,天恩。”。谢天恩心疼死了,自己未来的媳妇儿必须自己来疼,等把她接到自己身边,每天都要督促她照顾好自己。谢天恩问道:“现在鸡汤什么的能喝吗?”,高雪兰道:“可以,我喜欢喝汤,但不喜欢吃肉。”。能吃个肉边菜已经不错了,毕竟以前吃了十多年的素,余习仍在。谢天恩这才放心了一点:“那也行,多喝。”。高雪兰会心的笑了,这个男人知道心疼自己,那就好。
看看时间,真的不早了,又是后半夜了:“我要睡觉了,这几天都熬瘦了,气色可不好了。”。可不是嘛,高雪兰俩眼窝都是青的,跟大熊猫儿似的,一看就是缺觉。谢天恩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这么粘人,都把雪兰拐带坏了:“睡吧,咱以后不聊这么晚了。”。这个咱字,用的高雪兰心里暖烘烘的,谢天恩现在跟自己不分彼此了?高雪兰是感性的,随即作出了回应:“嗯,抱抱!”,谢天恩微笑着回道:“抱紧点儿。”。好像两个人真在互动一样,高雪兰告诉谢天恩:“我就喜欢抱抱,随时都要抱抱,有安全感。”。男女表达感情不一样,男人多是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女人则喜欢扑在自己爱的人怀里,感受他的体温、他的心跳,喜欢他独特的味道。
谢天恩很喜欢高雪兰这样温柔的小女人模样:“有哥呢!”。我愿意给你当哥,情哥哥,从此我是你的依靠。这几乎是一个承诺,谢天恩懂,高雪兰也懂。高雪兰羞羞的说道:“晚安,哈尼!”,谢天恩抿嘴笑了:“这会儿我成熊了,熊就熊吧。哈尼是只熊!”。谢天恩也本科毕业,焉能不知道哈尼啥意思,他是想高雪兰把他当成熊,搂在怀里,不是要抱抱么?高雪兰把收藏的谢天恩的照片发了出来,笑眯眯地说道:“哈尼是亲爱的,我看着他睡……”谢天恩把被子搂到身前,说道:“他哄你睡,别说话了”。他不舍得睡去,宁可就这样甜甜的聊天。可是高雪兰不行,她已经说了身体状况,就是在婉转的暗示谢天恩,聊天交流感情可以,但不能超时。
谢天恩也是疼人的,他喜欢高雪兰,虽然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变成四十八个,都拿来黏在高雪兰身边,他是可以,高雪兰熬不住了。这让他想起一则报道,某村的公羊,一周之内配种七十六只母羊,平均一天十只羊,体重迅速瘦了四十斤。我的天,雄性动物真有体力有耐力,是不是人也跟动物似的,在谈恋爱期间废寝忘食、日以继夜,不眠不休也开心?谢天恩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老夫聊发少年狂,左擎苍还想右牵黄。小梅她刚走,自己就这样,好吗?谢天恩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把卷起来的被子打开来盖在身上,瘦弱的身子在被子里蜷成一团,可怜巴巴儿的靠在床尾,默默的睡了。窗外远远投射过来的对楼的灯光,斜斜的打在谢天恩的身上,那瘦弱的身子就像个半大孩子,完全没有了白天清醒时的昂扬庄重,只剩下孤单和落寞。他睡着了,睡着了才是他真正的自己,不需要再在人前伪装,装聪明,装豁达,装坚强。
男人也会累,尤其是中年男人,上有老下有小,连喊累的资格都没有。谢天恩的父母都在弟弟和妹妹的身边,倒没用他操多大心,但作为家里的老大,他必须时时处处起表率的作用。逢年过节要给钱,两位老人家生日要给钱,有点什么事儿他去不了,也得给钱。在bj,他有三个舅舅两个姨妈还有一个叔叔两个姑姑,谢家是大家庭,名副其实的大家庭。谢天恩有七个叔叔姑姑,八个舅舅姨妈,每个长辈组成家庭以后生了孩子,跟他同辈的表兄弟、表姐妹,多如过江之鲫。还有个落魄的长房大伯父,是他们二房这边的‘敌人’,跟他同属一个文化圈子,是个画家,落魄的画家。和这些亲戚们每年春节的大家庭聚会,是谢天恩最头疼的日子。平时在单位拎回来的那些好酒、好烟、好茶,绝大部分都留着孝敬这些长辈。
因为谢天恩的舅舅们都是有钱人,叔叔也指望着大舅给找活儿,养家糊口。姑姑家世清白,但人家学历高、是某高校教授,孩子们也出息,都出国留学回来的,有点眼高于顶,看不起谢天恩舅舅们那些爆发户的嘴脸。谢天恩的姑姑自诩为诗书世家,平时并不怎么跟谢家母系来往,只跟自己的老弟,还有侄子谢天恩还能聚一聚。小梅活着的时候,长袖善舞,很能安排处理这些谢天恩一向头疼又没办法的关系。到舅舅家,肯定是跟舅舅和姨妈们打麻将,小梅是后学会的,却没输过,小梅足够聪明,也足够克制,少输一点就罢手,下次再说,反而能反败为胜。他能跟叔叔聊的是建筑,老叔就是个包工头,只不过或人家是大包工头,敢承包修国道。随便拎出来一个,都颇有家底儿,只有谢天恩是单打独斗,当初是只手空拳自己闯bj,打天下的。等他根基安稳了,就把小梅从老家接了过来,先是租房子一起过,后来小梅嫌租金花的白瞎了,这才狠心贷款买了房子。这么多年,谢天恩四处奔走,辛苦攒下俩房子和一些积蓄,但是,又被小梅的病弄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