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本质是物质的,他生来就有养家的意识,大男人是顶天立地的,要赢得人的尊重,就得自己有能耐,这能耐当然包括权利和财力。谢天恩也不例外,他勤勤恳恳的工作,除了对摄影热爱以外,不也是在用收入所得积累财富吗?
看着犹豫不决的谢天恩,朱八戒伸手拍了拍谢天恩的肩膀,说道:“老弟,你自己琢磨琢磨吧,我先走了。你嫂子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呢!”,说罢,转身上了他的大奔,肥胖的身子把车压的一阵摇晃。
谢天恩木然的挥挥手,跟朱八戒打着招呼,心里却不忿这样粗蠢的人油子。谢天恩觉得,这头肥猪到处留情,业务不精人际关系却很精明,难道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混的圆吗?朱八戒在后视镜里,看着原地不动的谢天恩,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可惜了那一身本事。要不是你的才华无人能替,早把你也拿下来了,太死板了!唉……”。
朱八戒绝尘而去,特意鸣了一声喇叭,提醒中蛊一样的谢天恩。谢天恩清醒了一下,魂不守舍的上了自己的车,摇开车窗,点上一支烟,慢慢的抽着。他觉得嘴里发苦,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老何被辞退了,他并不意外,老何六十二岁了,早到了该退休的年龄。问题是,谢天恩才意识到,机制不像他一样念旧,是那么的冷酷无情。你老了,跟不上节奏了,你就没用了。没用的人,人家不会念你过去创造过多少辉煌,产生过多大的效益。只要你眼前没效益了,就成了碍眼的废物,就会被无情地淘汰。
今天是老何,那自己呢?是不是也快了。老何那一句没钱就养不起老婆,刺痛了谢天恩的心。是啊,我也会被辞退,到了那一天,雪兰还会跟我过吗?她肯定会像朱八戒淘汰那些玩儿腻了的女人一样,把我抛弃,丢下我再找下家的。
谢天恩沉默了,他的自我推演已经在他心里无情地展开,冷冰冰的不受控制的向下进行,完全不顾及他脆弱的叫喊:“不是这样的!雪兰不是拜金的女人,她爱我!她不会嫌弃我的,她会永远跟我在一起的。”可是,老何悲哀的对他说:“别做梦了兄嘚啊,以后你老了没有退休金,万一生了病,还得是你闺女伺候你!”。
谢天恩被自己逼的要疯掉了,他沉重的喘着粗气,把烟头掐灭扔掉,找了一首歌儿听。刚好是那首高雪兰哼唱过的绿岛小夜曲,谢天恩听着,静静地听着,好像高雪兰就坐在副驾上,对他微笑。谢天恩长长的从鼻孔里呼出一口气,点火倒车,朝着家里驶去。
谢天恩到家的时候,高雪兰早已梳洗完毕,换了淡紫色的镂空睡衣在等着他了。高雪兰打开门笑着接过谢天恩的背包,放在鞋柜顶上,转身抱了一下谢天恩,嗔怪道:“你还知道回家来啊,我以为你找了新的,想退了我呢!”。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按照道理,谢天恩应该笑着说我怎么舍得,然后抱抱高雪兰安抚一下,这就得了。可谢天恩的脑子抽筋,还沉浸在刚才的事件里,竟然失神的喃喃自语道:“可以退吗?”高雪兰吓了一跳,怕啥来啥,这家伙怎么了,真有这个心思啊?怪不得自己把他的身份设置为厨师,原来是敏感的第六意识告诉自己,他不可靠。
谢天恩小二逼一样的反应,让高雪兰气恼,脸色不好看起来,淡淡的说道:“当然不可以。一瓶好酒你都开封了,能退吗?想退就退,是不是太随便了?”谢天恩恍然,知道自己失言了,但他不想解释,默默地看着高雪兰,眼中有迷茫,有不舍,但他很快就面无表情,眼神淡漠,恢复了平常那副高冷的样子,不再言语了。似乎回答高雪兰的问话,是会让他丧失威严的事,他是国王,而高雪兰是乞丐,身份悬殊,他不屑回答。
高雪兰没再追究,谢天恩都好几天没回家了,没必要因为一件小事伤了和气。转身微笑着问道:“泡个脚吗?”谢天恩的脸上露出一丝和气,谦逊的回道:“谢谢!不用了,我累了,早点休息吧。”谢天恩身上的衣服是新换的,看起来他知道今天该回这边来了,特意换的。
高雪兰把烧开的水拿进来,给谢天恩冲了一杯姜糖水,因为谢天恩看起来脸色不好。刚才这句可以退吗和谢谢,让高雪兰觉得疏远。退货是个侮辱人的话,但玩笑是高雪兰起的头,不怪他,可是,夫妻之间还用说谢吗?
谢天恩喝了几口水,默默的进了卧室,脱了衣服换了那套他买的薄睡衣,躺进了被窝。高雪兰闭了客厅的灯,也回了卧室,躺在谢天恩身边。谢天恩木然的望着卧室屋顶的四方吊灯,什么也不说,只是发呆,仿佛有很多心事。过了一会儿,忽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高雪兰乖巧的把头伏在谢天恩的胳膊上,伸出一只手帮谢天恩摩挲着胸口,帮他顺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灯罩里不知什么时候钻进去几只飞蛾。天恩在看它们吗?飞蛾扑火,这会儿那几只飞蛾已经被灯烤的爬不动了。
谢天恩忽然转过身,平静着望着高雪兰,平静的说道:“以后咱们老了,还是各自回到孩子身边,有他们照顾比较好。”这突如其来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高雪兰晕了:“你以前不是说不指望孩子们,你不行了有我、我不行了有你,都不行了有保姆吗?”。
他怎么变卦了,这话是什么意思?谢天恩冷淡地说道:“这是常识,那是美好的设想。谁家孩子都不会照顾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外人的,你别太天真,大家不都是这样办的吗?”。
又是大家,高雪兰气恼的翻过身去,不想搭理谢天恩:“总是别人说!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怎么会是一样的呢?”谢天恩依旧面无表情,但不放弃他的主张:“小月不能像照顾她妈一样对待你,章文也不能照顾我啊?孩子们都有工作,都忙,老人们好的时候在一起,生病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是最正确的做法儿。”说罢伸手扳回高雪兰的身子,试着说服她。
高雪兰很难过:“你当初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从开始恋爱到结婚,就一直要做好不分开的准备,你还说要蜜到老去,你……”谢天恩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我也没说要跟你咋样儿,我是说,你能对小月像亲女儿一样,我也想对章文像亲儿子一样,但是他们呢?他们是否会跟咱们一样想?”组成个家庭不容易,尤其是二婚家庭,我不得不有顾虑,雪兰,你要冷静,你要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