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搏命的赌赛,除了赢得了姜小梅,还有那匹他用命套回来的野马。那匹马长大以后神骏非常,哪家的马也比不了。后来谢天恩要上大学了,只好把它托付给自己最好的朋友代为喂养,等他回去再接回家去。
可惜的是,他离开草原不久,那匹马就逃掉了,重新成为了野马,就像瘦弱的谢天恩,天生谁也不服。他想有他的天空自由翱翔,有他的大草原自由奔驰,除了自己真正爱的人,谁也降服不了他。
这样骄傲的谢天恩凭自己的脑袋和双手打出了自己的天堂,又被自己深爱的女人拖累,拖回了深渊地狱。高雪兰像个天使,带着怜悯的救赎,带着爱的柔和微光,从天堂飞来,背着谢天恩离开深渊,重新回到了人间。
谢天恩能理解母亲胡秀丽的好心,但也厌恶那好心,他的世界她们不懂,却要强加给他、她们认为的好。谢天恩最恨的就是这一点,他怨恨胡秀丽,为什么不能看到他的优点、他的成就?总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泼冷水,难道你只能看到我的不足吗?胡秀丽那句下嫁,你老了,给了谢天恩巨大的打击。这个打击来自他的生母,一个最应该疼爱他、保护他的人。
因为,谢天恩在胡秀丽的眼中只有缺点,没有优点,桀骜不驯,是个不听话、难管教的孩子。女儿胡莹乖巧,她爱听什么胡莹就说什么,学习成绩不好不坏,长大以后也给自己混了个工作,很会察言观色的套好处。小儿子谢天觉从小略显愚笨、语迟,人很明白但话不多,没啥追求,长大以后做了个网约车司机,也能混碗饭吃,但人很孝顺,这也是可取的地方。
所以胡秀丽觉得最该管管的人就是大儿子,不愿放下脸面、又过得不好的谢天恩。大儿媳妇小梅死了,没人经管谢天恩了,这可不行,不能听小月那个贼丫头的话,得给我儿咨询一门好亲,找个好媳妇儿帮他一把。我不管他谁管他?我是他亲妈!他的婚事必须由我说了算,再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了。
胡秀丽又给谢天恩打电话,谢天恩低头见是母亲大人的电话,也不避讳高雪兰,直接就接了:“妈,有事儿啊?”那头的谢母跟老高太太一样唠叨:“有啊,没事儿就不能找你说说话儿呀?我说,你不是要回hLbE给小梅办社保的事儿吗?办回来的钱你自己留着,别都给那小月!小月花钱大手大脚没把门子的,都胡花了,你老了怎么办?别给她,啊?”。
还是自己的亲妈惦心着自己的儿子,高雪兰有一些动容,但她没吭声,打断人家母子谈话不礼貌。谢天恩答应着:“嗯,我不给她,小月昨天还跟我说了呢,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办?”“你瞅瞅?这不就盯上来了!天恩呐,你那姑娘跟蚂蟥似的,你给她的不少了,你就听妈话,自己留下来,知道不?她不能给你养老,她就不是个养爷子,跟你妹子莹莹一个熊样儿。你趁早找个可心的人吧,能陪你到老,妈走了也安心!”。
谢天恩眼睛微湿,被老妈走了也安心这句话感动,又怕她说出王薇银来,赶紧打断谢母的话:“我知道了,妈,你也保重身体。你看你都知道谢莹啥样,还逼人家天觉结婚干嘛?你乐意给她们花钱,就让谢莹伺候你们呗。”谢母胡秀丽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觉得对不起天觉吗?你弟弟为了我跟你爸,把这辈子都耽误进去了。谢莹是来啃我们的,我能不知道?看你跟天觉也不计较,我当妈的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一家不知一家人,各有各的难处,高雪兰微微皱眉,心疼的看着环抱着腰站着接电话的谢天恩。那种孤独和无奈,都在那个姿势里体现无疑。高雪兰默默给谢天恩倒了杯热水,加了一点姜红糖,自己歪在沙发里,听着谢天恩母子俩聊电话。
谢母敏锐地问道:“你在哪儿?跟谁在一起?小月跟我说,你这段时间总不着家?外面有人啦咋地?”谢天恩赶紧遮掩:“没有,有了我能不告诉你吗?我跟朋友在茶室,喝茶呢!”谁是你朋友啊?喝茶,你喝吧!高雪兰有点不开心,怪谢天恩不肯跟他母亲说实话。既然你母亲都允许你找个可心的人了,你干嘛不把我直接说出去,告诉你母亲呢?又一想,大概是因为小月长跟她奶奶联系,谢母知道了就等于谢新月知道了,怕她伤心,或者怕她作吧?高雪兰没吭声,但不再听他们母子的谈话,而是进了卧室,休息去了。
谢天恩敏感的回头望了一眼高雪兰,径自去了厨房,离高雪兰远一点接电话。果然,胡秀丽提到了王薇银:“天恩呐,人家阿银说了,想跟你多相处相处,你也别拿着架子,晚上请人家吃个饭,聊聊,啊?”。谢天恩无奈的笑道:“妈,你收了她什么好处,还阿银?不是王薇银吗?你怎么比我还着急。”胡秀丽骂道:“收什么好处,她有好处能给我,还不是给你准备的?就跟你那爹似的,万事不操心!还不是得我一个人装好做歹、里外不是人吗?你赶紧的去,别他妈跟我磨牙!”。
谢天恩笑了,很久没挨骂,听着快八十岁的老妈骂自己,竟然觉得浑身舒畅:“呵呵,我知道了,别骂了,没有知识分子的风度了。”“风度啥风度,跟你们这三个要账的有风度,不早被你们气死了!”谢母喘了口气,又嘱咐一遍谢天恩要识时务,然后挂了电话。
谢天恩也不再磨叽,转身走了出来,找高雪兰辞行:“雪兰,下午我得出去,晚上我就不回来了。”这很正常啊,上午没上班,那就是不忙,下午肯定得上班,哪有一天不上班的工作。高雪兰起来准备饭:“吃完了再走吧,弄个简单的。”谢天恩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十分,笑道:“好吧,我一点再走。”说罢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继续看手机。
高雪兰从卧室出来,洗了手进了厨房,开始做饭。鱼冻着,现在拿出来不赶趟儿,鸡汤可以拿出来热一下,焖个米饭,再炒个菜,就可以了。高雪兰想了想,好久没吃豆角了,谢天恩也算是东北人,口味差不多。于是把鸡汤从冷冻层拿出来放进有温水的砂锅里,焖上米饭,开始摘豆角筋。
半个小时以后,鸡汤和米饭冒出了香味儿,猪肉炖豆角也下了锅,翻炒的油烟四起,再一会儿也出了锅,撒上蒜末,顿时,非常正宗的东北炖豆角的味道就出来了。这个房子哪都好,就是油烟机有些老化了,不那么好使,一做饭满厨房都是油烟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