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赵苦口婆心,她是真心地为了高雪兰好,那些年都没少受苦,都不容易:“他能把工资卡给你,他能把他的财产给你,你们俩能在一起生活,是吧?他回来你们俩好好儿的,这就足够了。你现在别说这个了,你这样的两口子你还能束缚着人什么呀?”言外之意,你们还没领证正式成为一家人呢,正式的夫妻也尽事儿:“就包括我们家,我干活儿这家,现在强强爸爸妈妈,那你看,她在外边跟同学喝酒,他不高兴,他在外边干啥她不高兴。你说还有招儿吗?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话似曾相识,当初章秀林出轨,邻居不也是这样劝自己,绕道装看不见,保全婚姻吗?高雪兰听得哈哈大笑:“大哥你真高!自己没成家,把别人都看透了。说真的,你休息了来呗?俩房间呢,你可以住一间,咱俩喝点酒,咱们都好久没见面了。”。
大老赵也笑,笑了一会儿说道:“老徐就在你们不远儿,我跟你说,没事儿上她那看看去呗?她那人也就嘴大舌长那么个人,没啥坏心眼子。不在那儿整那个啥呢吗?整一个——你有她微信吗?你看她发朋友圈儿了。”。
老徐啊?怎么说呢,高雪兰不太想见这个女人。以前在她公司干了多少年?自从高雪兰到bJ,第一个去的就是老徐的公司,这么多年不管别人怎么选择,走的走、散的散,高雪兰始终守在这家公司,留在老徐身旁。
不是高雪兰多情,而是老徐这个人复杂,有坏的时候也有好的时候,还有拿高雪兰当朋友,让高雪兰给她出主意的时候。老徐是附近农村的,闯荡到bj扎了根,能力是有的,敢闯敢干,就是脾气不好,说骂人就骂人,只认钱,认客户,不那么替员工着想。细想想老徐也没做错什么,自己的买卖里外都得靠她,是人都有焦虑的时候。得罪了客户她只能喝西北风,得罪了员工没什么,反正全国的打工妹都会到北上广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走了这一批还有那一批,要员工有的是。
在高雪兰的心里,她是依恋这个地方,老徐的公司就是她的家,有那么多情投意合的小姐妹,在那个家里一起生活过。彼此的悲欢离合、家长里短,都能就着咸菜馒头和白开水咽下去,成为打工路上的慰藉。
而老徐作为管理者,是跟打工妹站在对立面的,尽管高雪兰也曾心疼她一个人不容易,没少替她安抚员工的情绪,在老徐犯愁将来的出路时,高雪兰愿意为她考虑周全,帮她分析利弊拿主意。但是,在高雪兰心里,老徐是只老虎,伴君如伴虎,谁离开老虎会想念她吗?
高雪兰笑道:“说实话,我真不大想见老徐,不过,有个人我一定要见见的。裴姐,还记得吗?就咱们公司年纪最大的那位?她对我非常好,我生病那段时间,是她和辽宁的小刘姐照顾的我。有时间叫上裴姐,咱们出去走走,也挺好的”。
大老赵来了兴趣:“行啊,啥时候咱俩约一下子,你哪天出去你得告诉我,我肯定不上你那地方去,太远了。我们可以上个公园儿或者上哪儿,我从这边儿咱俩出去见见,去喝点儿吧?喝喝酒、聊聊天儿、见个面儿,我休息一天都可以的,星期六我可以休息,星期天不行,星期天儿强强有补课。”。
打工妹没自由,不能想哪天休息都行,要看主人的时间安排。高雪兰笑道:“好啊,淑珍也不跑哪儿去了?要不然咱们哥仨就聚齐了。”大老赵对当初‘桃园三结义’的老二淑珍不感兴趣,维系着三个人感情的,是高雪兰。大老赵不太能理解淑珍的想法儿,觉得她不踏实、不靠谱儿:“她呀?早不知道哪儿去了,听说做啥大买卖呢?听说是什么特币?别提她,来不了。”。
打工妹的钱都是汗水赚来的,玩儿那个多不保险呐?大老赵不理解,她个性如此,硬邦邦的直接反对。高雪兰其实也不赞成,不过她能理解淑珍的急于求成,肯定是有苦衷的。如若不然,以淑珍的聪明,绝不会去做这个事情。大老赵,淑珍,高雪兰,都是东北人,在老徐的公司结拜了‘异姓兄弟’。家政公司人员复杂,南来北往的都有,一个地方的人抱团儿取暖也是有的。
这三个人感情比较投契,大老赵开朗野性,从大草原来的,特别爱喝酒,自诩为大哥刘备;淑珍以前是做买卖的,脑瓜儿灵活,对人很细心、很照顾,做了老二关公;高雪兰是个爱读书的,善解人意性格最好却成了老三,年龄在那儿摆着呢,只能做了张飞。
提起那一段儿的日子还是挺有意思的,加上裴姐和小刘姐,陈姐,这几个东北的员工带动了南方来的员工,吃饭的时候聚在一起,生吃黄瓜、生菜蘸酱。一壶开水大家分着喝,一群人围着桌子合伙掏钱买馒头、黄瓜、西红柿和能蘸酱的大白菜,当然少不了主角香其酱了……
这比出去吃划算得多,苦中作乐的人们,互相温暖,谁家里有存款出来打工啊?不都是因为穷,因为要供孩子念书、因为要给孩子结婚买房、因为父母老了没钱看病,种种、种种。这所有的理由里,最后才是为自己;赚来的辛苦钱里,最后的才能分给自己,买些简单的衣服和食物,以最少的钱养活着自己,付出最大的努力,用体力和忍耐去养活全家。
这样的交情是简单而真挚的,是矣高雪兰从不骄傲自大,也从来不看不起劳动人民,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啊!只有你跟她们一起在泥土里摔打过,在汗水里拼命过,才能体会劳动人民赚钱的不容易,才能深切的体会什么叫幸福,才更珍惜谢天恩带给自己的一切,不愿意去破坏了它。
大老赵很开心,总算和姐妹儿又联系上了,可喜可贺,这要是不喝几杯,都对不起自己的肠胃:“那等哪天,哪个星期六咱俩上老徐那儿!咱俩去上她那儿去让她请客,她一直让我去,我记得她那个地方好像也是燕郊呢?离你们那儿不远吧,我也不太知道哪儿。咱俩到时候上她那儿,跟她喝去。她那人还是不错的,得说良心话,你换位思考,她那时候为了生意,人肯定为了客户,是啵?你阿姨到处都是,客户可不到处都是,是不是?”。
高雪兰又笑了,今天的聊天,大有解开心结的趋势,其实高雪兰也能理解老徐的一些做法,只是对她曾骗过自己、骂过自己,心里不舒服。理解是一码事,无助的时候被欺负,是另一码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