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是一回事,心安又是另一回事;喜欢是一回事,久处不厌又是另一回事。一眼触动情怀的人,未必能余生到老;一眼感觉平凡无奇的人,却有可能相伴白首,浪漫到地老天荒。两个人合不合适、对不对,光靠风花雪月是不够的,烟火气息的温度才是最厚实的基础。毕竟乍见之欢倾向于情怀,久处不厌则是更侧重于生活。浪漫的恋爱是温室的花朵,经不起风霜,美则美矣,唯独缺了健康。只有两人真正在一起生活了,才会发现那么多不堪入目的一地鸡毛,那么多难以忍受的羁绊和骚扰。老子认为,有道之人,往往不敢为天下先。处处抢先的人,是便宜就占,是亏就不肯吃,什么好东西总往自己这边划拉,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和需求,你说这样的人,即便暂时可以得到一些,时间长了,人人都厌恶她,反感她,谁会跟她合作呢?慢慢的,自己就把路都堵死了。
《增广贤文》说,路径窄处,留一步与人行,滋味浓时,减三分让人尝。越是谦让,越会得到更多,一个人懂得节俭谦让,好运会不请自来。坚守节俭之道,就可以让自己处于清醒上进的状态,始终斗志昂扬立于不败之地。但你这些话要分跟谁讲,跟谢天恩讲这些,他只会认为你是穷酸,没有能力获得金钱,才会这样节俭——他之前不是把领子坏了的衣服拿回来,让高雪兰缝补吗?现在他发现,只要他肯低头,愿意迁就王薇银的骄横霸道,他就可以轻易地获得金钱,上万的进账就在几个起落之间,甚至一夜暴富:搁谁谁不会失去理智?你就比我高明吗?那是你没遇到我这样的奇遇,若是你也能遇到这样的人帮你做致富梦,我不信你不会动心。你那么清高,那么视金钱为粪土,干嘛管我的工资给谁花呀?还不是小月不是你亲生的,对待章文,我看你就满有耐心的嘛。
后到一起的夫妻,随便一件什么事,都能挑起一场战争,内容也无非是当年高雪兰跟陈伦闲聊时担心的那样:你的钱、我的钱;你的房子、我的房子;你的父母、我的父母;你的孩子、我的孩子——有人不自私吗?谁,在哪儿?你指出来我看看!谢天恩纯天然的认为高雪兰变了,变得不可理喻,变得自私自利,变得没有胸怀,甚至,变得没那么有风情了。有了点石成金的王薇银,高雪兰黯然失色,之所以还没跟她分开,是因为我很有雅量,我是个好男人罢了。不要妄图议论我的家政,不要妄图诋毁我的女儿,你不是姜小梅,你比姜小梅差远了。突然的心烦意乱,让谢天恩心底阴暗的东西一瞬间都涌了上来,他惊讶的审视着自己的内心,这才发现,他已经没那么爱高雪兰了,剩下更多的只有他的面子要维系。他是一言九鼎的男人,说过的话他收不回去,得为自己的话做主。又或许,他贪恋高雪兰的,是更多心理上、情绪上的东西,还有王薇银没有的美貌与温柔……
没钱谈什么恋爱?这句话不只适用于男人,也同样适用于女人。一开始的迁就不过是过渡而已,当你骑驴找马遇到了千里良驹,你不换个坐骑吗?所以谁也别说谁,谁也不比谁高明。但他忘了,曾经的他有多么正直,多么有底线。天下即人生,君子勿速成,累了,可以歇一歇。即便就是眼前的人生,你又有什么不满足?非要作践自己,被金钱所迷惑?不不,人上人的生活才是我要的。以前没机会,现在,有了。谢天恩给高雪兰下完了订单,轻轻松松的去厨房抽烟去了,顺便带走了他的电脑,他要忙业务了。高雪兰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自己找个舒服的地方,继续看书——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道不同不相为谋,说多了显得自己不贤惠,毕竟那不是自己亲生女儿。后妈管继女,对的也是不对,不对的就更不对,留一口热乎气暖肚子,不好吗?
素质这玩意咱不能拿来要求别人,只能来约束自己,所以委身世俗提醒自己保持一点孤傲,跻身江湖提醒自己别放弃清高,谁叫你从你的城堡走出来了的?迎接你的肯定是一肩的风雨。但只要谢天恩不是个傻子,他心里也会自有一杆秤吧?龙应台说,关心关心,关乎‘心’,所谓了解,就是知道对方心灵深处的痛,痛在哪里?真正关心你的人是会用‘心’的,我们的‘心’也能感受到。对那些不想给予帮助的人,任何情况下,我们要学习说“好”,否则,不但会为难了他人,也会伤了自己。现在是你想帮他,但人家不需要,你说尴尬不?那就也只能说好,然后退避三尺,玩自己的就行了。
谢天恩不知道在鼓捣什么?都夜里十一点多了,还在厨房他的休息间对着电脑研究着什么。高雪兰是从来不去打扰谢天恩的,自己也是个码字的,知道灵感和思路很怕被打扰的。但这也太能熬了,都几点了呀,还睡不睡?高雪兰洗漱完毕,走到厨房门口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天恩,还没忙完吗?快半夜了。”“哦,噢噢,快了,我马上就得,你先睡吧!”谢天恩忙不迭的回答,显得有些慌乱,但高雪兰没想那么多,而是转身回了卧室,你不睡我可睡了,我已经等了你半天了,谁规定我必须等着伺候完了你再去睡?你又不是皇上!高雪兰疲倦的钻进被子,昨晚就没睡好,这会儿太疲累了。也不知为什么,高雪兰发现自己只适合一个人过,一旦有了男人,自己一准儿闹毛病。以前跟章秀林过日子,从二十八岁起就吃中药,心肌缺血、气管炎,药罐子一样离不开药。现在跟谢天恩一起过日子了,也是精力不济,经常失眠,消失二十多年的湿疹和荨麻疹又出现了。
唉,是不是自己命里没夫,只要跟男人在一起就招天谴呀?另一个高雪兰呸呸两声,笑道:“胡说八道什么呢?分明是你思虑过度,你的得失心太重了,能不失眠吗?免疫力下降,能不生病吗?”高雪兰诚惶诚恐:“是的,好像有道理。那你说,天恩他是不是最近变了个人,不爱我们了?”,另一个高雪兰歪着头想了想,说道:“这个我没证据,不过呢,他好像没以前粘着你了,你看,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没回来陪你一起睡。”嗯,还是有道理,男人对女人不感冒儿了,这就是变心的前奏,这是个大问题啊!一个好色的男人忽然不好色了,不奇怪么?而且看起来好像在躲着自己,就怕完成那点子‘使命’。没有问题谁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