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就是个县城,比起吴莉以前呆的内蒙某市,当然算是山沟子。最起码想像以前一样放高利贷都没几个人敢借,哪像以前在内蒙那样,光坐家里吃利息就能活着?也不怪吴莉觉得高雪兰挣钱容易,因为她来钱就很容易,丝毫不费力。可高富贵死活不肯走,借口父母年纪大,不能没有他的照顾。其实是离不开他那一群狐朋狗友,离不开他的赌局。高富贵嗜赌如命,已经不能没有牌局子了。就在吴莉打上门那天,暴怒的吴莉骂走了高富贵,就去威胁老高太太:“你给我听着,你儿子死了!死在我家了,你们家再不来人收尸,我就把他扔出去!我就报警!”这阵仗老高太太哪儿见过啊?顿时血压升高,人也迷糊了,气的饭也吃不下去了,眼泪汪汪的请求老头子去看看,那个没出息又好喝酒的儿子,是不是真的没出息,非得进人家屋,让那个卖猪肉出身的吴莉给剁了?
“老头儿,要不你去瞅一眼?我心里没底啊……”老高太太又心疼又生气,手直哆嗦。老高头无奈,平日里最不愿意出头的一个人,硬让儿媳妇给逼到这份儿上。眼看平时啥事都拿主意的老伴儿不行了,作为一家之主,怎么的也得硬着头皮去瞅瞅吧?于是答应着:“那行吧,我打完这几把麻将去看看。”老高太太只顾着生气,心里惦记着老儿子高富贵,早都失了方寸。高雪兰却想起来一件事来:“爸,你还是带个人一起去吧!吴莉跟我妈打电话都录音,你是男的,别再让她说出不好听的来!”吴莉也不知道是缺心眼儿还是不在乎,她曾经跟老高太太和高雪兰说过,她做梦,梦见她的继父要强奸她这话,这个女人必须得提防着。这句话提醒了老高太太,于是老高太太也强调:“可不咋地,那娘儿们没有好下水!加小心没大错儿,老头子,你还是找个人一起去吧。”于是老高头儿带着打麻将的邻居老王头,一起去了儿子家,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老高头只好自报家门:“我,老高头儿!高富贵呢?我是来接他的。”。
吴莉隔着门嗷的吼了一声:“死啦!滚了,你儿子没在我这儿!”邻居老王头纳闷儿的看着老高头儿,心说这是咋回事儿啊?你儿媳妇咋这么跟你说话?老高头儿的脸上气得铁青,想跟老王头解释,又觉得没必要,摊上这样的儿子,不怕早晚不被他气死。既然儿子没在,那就回吧?跟一个娘儿们,还是小辈,较什么劲?老高头忍住一口气,回身领着麻友老王走了。老王头大约摸也猜到了是儿子跟媳妇儿又干了架,这个媳妇儿可厉害了,打麻将的时候,经常能听见她在隔壁破口大骂高富贵,高富贵都不敢吭声儿。老高头儿回来跟老伴儿说了经过,老高太太给儿子高富贵打电话,高富贵一直关机,发微信人家也没回,不知道他到底是咋地了,死了还是活着?俩老的叹息着,不安的揣测着,不知道儿子喝了那么多酒去了哪里?饭吃过了没有?晚上睡哪儿……
溺爱,从来就不是疼爱孩子的方法,老高头儿比较随顺大众,啥事儿不是十分的让他过不去,那就都是老高太太拿主意。在老高太太眼里,膀大腰圆二百来斤的高富贵,居然还是那个先天不足、八个半月生的孩子,因此“很可怜”,很值得八十多岁的爹妈照顾。尽管这个儿子已经五十多岁了,孙子都已经二十六、七,有女朋友了,在老高太太眼里,高富贵依然很柔弱,应该被心疼。天下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这里亲爹妈惦记着儿子,儿子却早已经跟媳妇达成了一致,想着法儿赖掉这笔来之不易的“大钱”。在这小县城,想挣三万块钱多难啊!没啥活儿可干的,做买卖得有本钱,再说现在小县城人口少了,做买卖回本也慢,哪能跟这个比?一伸手就是三万!爹妈的钱,不花白不花!我哥我姐都在外边混,这几年早都挣着大钱了,这笔钱就该是我高富贵的。
晚上,戏码就开始了,吴莉打头,高富贵收尾,两口子打上了高家的门,要跟高家二老讨个“公道”。高雪兰挡在老高头儿前面,挨了高富贵和吴莉的打,结交了几个“人脉”的高富贵,特意去作假病历,到派出所开假证明,赖在医院里连吃带住一个多月……大获全胜的打败了这三个从来没想过要对付他的亲人,拿着缴获的战利品,跟媳妇儿吴莉美滋滋的到外面的世界潇洒去了。高富贵最不该的地方、最让高雪兰齿冷的地方,是他公然对一样住院的高雪兰叫嚣:“我就看你有啥能耐?在这里你认识谁?你能扳倒我吗?”那种因为常年在老家生活,认识几个人的得意,那种面对亲姐姐仿佛是面对敌人的蔑视,让高雪兰的心凉透了。
我是没谁可以依靠,你是知道的,章秀林跟我离了婚,我带着孩子常年在外打拼,老家的人我都生疏了。但是,最不该欺负我的人就是你,因为你是我的一奶同胞,我亲手带大的弟弟。一开始高富贵带回来吴莉,高雪兰就没看好这个泼辣的女人。一进门就挑婆婆和大姑姐的不是,嫌高家没给她办置婚礼,没给她买礼物买首饰。凭什么?你一个二婚,自己看着办就好了,我们默许也就是了,高富贵已经成年,无须我们为他善后吧?这个吴莉,因为恨高富贵的前妻杨巧巧,说她勾引了自己的老爷们儿,半夜拿着菜刀,像对付当年她手下那些猪肉板子一样,把杨巧巧的家门,剁的乱七八糟,那大口子看着都触目惊心。这还不解恨,这娘儿们又往屋里扔了俩砖头,砸碎了一些茶杯和地砖,幸亏那晚杨巧巧没在家,屋里没人,才没造成更多伤害。
吴莉这回打上自己家门疯子一样的撒泼,儿子高富贵不但不向着自己这老的,还跟媳妇一溜神气的,老高太太不能不害怕:“要不的,咱们也安个护栏?”高雪兰有点没转过弯儿来:“安护栏?”“是啊,那个娘儿们那么损,说不定半夜也给咱们扔进来几块砖头,砸不死,砸残废了怎么办啊?到时候不死不活的谁伺候我们?”老高太太心有余悸,望着卧室床边的玻璃窗,喋喋不休。高雪兰也觉得安个护栏应该:“妈,我觉得可以,吴莉让高富贵从市里搞来假病例证明有精神病了!现在她干啥,都没人向着咱们说话了。”可老高头反对:“那得多少钱呐?她咋地,闹完了这出儿还敢再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