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老头被死人经剑法深深地迷住了,并且相信自己已经解开剑谱中所有隐藏的秘密,剩下的事情就是不断地杀人、不断地提升,剑法反噬?他才不在乎,真的走到那一步,他会高高兴兴地动手——还有哪种死法比无敌之后的自尽更符合木老头的身份?
上官如击败荷女那一剑,却揭示了死人经还有更广阔的一面值得探索,木老头当时正在屋顶全力应付独步王,错过了关键的一幕,事后懊恨不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清真相。
“木老头。”上官如尽量缓和声音,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交易请求,“你可以不杀人的,已经坚持了这么久……”
“对啊。”木老头知道她想说什么,提前打断,“嘿嘿,这段曰子真是难熬啊,好像又回到了当年拜师为徒的曰子,不过感谢你和龙王,老头付出的代价不小,得到回报也很值。死人经,哈哈,这个名字起得好,简直就是为老头量身定造的,通过你们两个送到我手里,只是让我更珍惜它。”
“你是怎么知道剑谱藏在巨石崖的?”
“嘻,好姑娘,当好人就别玩花样,你还没说是不是同意我的交易呢。”
上官如拉着铁玲珑后退几步,“木老头,你的武功够强了,而且大家各有各的练法,你就算知道了也没用。”
“有没有用到时候再说,我就问你同不同意?”
“嗯,你要先说。”
木老头发出一连串的怪笑,压过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惊起几只宿鸟,“真是舒服,这就是老头**自在时的笑声,真是怀念啊,想当初,天山以北的人一听到这声音就吓得尿裤子,在璧玉城,却只能引来一大群刀客,唉,时移事易,老头还得多多努力啊。”
他发了一通感慨,突然从树枝上跳下来,借着夜色的掩护,像滩水一样消失在草丛里,眨眼功夫又在两人身前七步远的地方出现,两眼闪光,像一只夜里出来觅食的野兽。
“好姑娘想知道是谁**?龙王怀疑你了,是吧?这就是他的姓格,总以为一切错误都是别人的,其实这回……是他的错。”
可能无意中泄露死人经剑谱的秘密,这是上官如的一块心病,可她在香积之国的时候经常喝醉,实在不记得哪一次说漏嘴,只是推断那是最可能的原因,“说详细一点。”
“嘿嘿。”木老头又靠近一步,仰头望着夜空,“这可是挺早以前的事了,记得吧,在香积之国的时候你跟龙王经常有书信往来。”
“嗯。”上官如记得,她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书信内容**,可她清楚记得那些信件,基本都只涉及公事,逍遥海局势、需要多少粮食之类,极少谈及私人情况。
“当时我已经琢磨出龙王得到死人经的大致情形,我想那么宝贵的剑谱,龙王肯定不舍得毁掉,从金鹏堡逃走之后的两三年里,他连保命都困难,身后总跟着杀手,估计也没地儿藏书,思来想去,我觉得龙王必定将剑谱留在金鹏堡了。哈哈,老头还是非常聪明的。可是金鹏堡也不小,想搜出一本剑谱,无异**捞针,我得缩小范围,于是——我就给龙王写了一封信。”
上官如愣住了,“你冒充我给龙王写信?”
“对啊。”木老头得意地大笑,“我模仿你的笔迹、你的语气,当然,我不能在里面直接问死人经在哪,只能假装悲伤地回忆过往。老头一度担心龙王不肯回信,或者回信了也是一通胡言乱语,那一个月里,我天天替好姑娘接收信件,就怕不小心错过。哈哈,结果我真等到了,龙王可真不会哄人,那信写得比铁石还硬,不过他还是提到几处地点,学堂、东堡、七杀殿,当然也有巨石崖,总算给我一点提示。等我对金鹏堡的内部情况了解得越来越多,就很容易得出结论了,藏书地点不是往生崖就是巨石崖,结果真让我猜对啦,哈哈。”
上官如沉默,木老头说得很像回事,但对他不可全信,“那封信呢?”
“当然是毁掉了,老头天天如履薄冰,怎么可能犯龙王的错误?你去问龙王,他肯定记得我代你写的那封信,除非他有意隐瞒,不想说实话。”
“他想挑拨离间。”铁玲珑小声提醒,她是旁观者,看得更清楚,木老头最后那句话明显在暗示龙王故意将错误推到上官如身上。
木老头背负双手,长叹一声,却没有任何悲戚之意,“信不信不随你,反正我手里是不可能保留信件的,你若是愿意相信自己是**者,我也没必要拦着,对不对?”
上官如糊涂了,如果木老头真的代自己写过一封回忆过往的信,在所有信件中必定显得与众不同,龙王理应记得,见面之后却从来没有提起过,即使是在两人最亲密的时候,也没有谈及那封信。
但若说自己醉后失言,上官如越是回忆越觉得不太可能,她虽然好饮,也经常喝醉,但是从来没有失去过理智,顶多呼呼大睡,何况在香积之国的时候她身边的侍者非常多,纵是喝醉也有红蝠等人照顾,从来没与木老头单独相处过。
上官如脑子里更加乱了,就在这时,木老头出手。
长剑在他身上极不协调,可拔剑的动作仍如行云流水,中间没有一点滞碍,他的目标不是上官如,而是她身边的铁玲珑,这是他第二次试图杀死“小绿眼儿”了,使出的是死人经剑法。
上官如本能地做出反应,暗香浮影配合定心指,直攻木老头要害。
铁玲珑一直就没放松过警惕,右手拔刀,发起进攻的却是左手厥阴指。
木老头倏然后撤,死人经剑法有攻无守,他却留有余力,像松鼠一样快速爬上另一棵树,居高临下,先是大笑,随后叹气,“唉,没成功,本来想看看好姑娘的独特剑法——你可真够小心的,就不怕我一剑刺死小绿眼儿吗?”
木老头使了一招似是而非的死人经剑法,希望诱使上官如也以死人经剑法格挡,结果没能如愿。
铁玲珑脸色通红,她遭到利用,厥阴指也没碰到对方一根毫毛。
“你少了一股杀气。”上官如淡淡地说,虽然留给她的反应时间只有一瞬间,她仍然准确判断出木老头的骗局。
“哈哈,好姑娘也不像从前那么好骗啦,真没意思。”
“哼,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和你做交易,而且不会相信你的话,你是骗子,没一句真话。”
“错。”木老头义正辞严,“越是骗子越得多说实话,否则怎么骗取信任呢?满口谎言的是小孩、是笨蛋,咱们也算熟人了,这么久以来,我是实话多还是谎话多?”
上官如知道这句问话是一个圈套,没有回答,“因为你刚才那一剑,咱们的交易告吹了。”
“嘘。”木老头夸张地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好吧,这是我的错,算我白出一招,可我还有一招,嘿嘿,交易可以继续进行。”
木老头声称自己知道龙王和独步王比武时各要使用的招数,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脚踩两只船,似乎有这个可能,但上官如摇摇头,“这件事用不着你,我自有办法。”
天边露出第一缕晨曦,木老头站在树枝上的身影越发清晰,上官如和铁玲珑甚至能看到他嘻皮笑脸时的表情。
“好姑娘自有办法?嗯,让我猜猜……”木老头伸手在树干上轻轻敲击,做出冥思苦想的样子,“你不会今天晚上当着龙王和独步王的面自杀吧?”
上官如不吱声,铁玲珑惊讶地看着她,“干嘛要自杀?”
“我不会自杀。”上官如轻声说,神情却很严肃。
木老头再次大笑,“对对,自杀太愚蠢了,好姑娘当然不会做,我开个玩笑。其实你的想法很简单,你觉得金鹏堡不配统治璧玉城,龙翻云这段时间的治理很合你的心意,可你又不想让亲生父亲因此丧命。所以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由你击败独步王,让龙王不战而胜,偏偏事不遂心,中原人非要让你跟龙王对阵,你只好退出比武,跟死人经剑法其实没有多大关系。我说的对不对?”
上官如勉强点点头,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阻止龙王夺取城主之位,在她看来,任何人都比金鹏堡更有资格统治璧玉城,可就是这么一点想法,木老头看得清清楚楚,龙王却理解不了。
上官如突然醒悟,她与龙王从相识那一天起,似乎就没有坦诚相待过,总有一方藏着秘密。
“可你怎么能打败独步王呢?”木老头又在树干上敲来敲去,“你那套木刀刀法对付死人经有奇效,换一种武功可就未必了,想用来打败独步王,几乎没有可能……好姑娘只剩下一种选择——向父亲挑战,以死相劝。”
铁玲珑又一次投去惊讶的目光,上官如的神情虽然没有多少变化,她却有一种感觉,木老头这回猜对了,起码非常接近。
木老头突然向两人身后望去,双手一拍,“太好了,终于等到了,好姑娘,咱们也不用做交易了,你的死人经刀法,想不用也不行了。”
上官如与铁玲珑同时回头,发现身后十步之外居然站着一个人,她们谁也没有听到接近的声音。
荷女正冷冷地看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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