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皱起了眉头，溪沅的话，既让她心动，又让她心痛。
没错，她就是个村姑，变成妖也是最弱的。
长相比不过人家，出身比不过人家，妖力更比不过人家。
想着，眼中的泪水，不争气地滑落了下来。
溪沅说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那一线生机，便是你心中那一念。”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一念生，一念死，一念兴，一念亡，一念得，一念失，一念繁华，一念衰败，一念即天道，一念即命数。”
秋娘踌躇了，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想明白。
当初辛九和她都是向山村的山野之人，她是最美最温柔的，辛九是最英俊最有才华的。
所以他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然而走出向山村，天地辽阔，人如牛毛。
可辛九依然英俊有才华，而她却不再是最美最温柔的。
即使变成妖，她也弱得可怜，连普通的捉妖师都能欺负她。
指望着修炼，的确是太漫长了，别说一万年，就算是一百年，她要忍受的苦楚也太多了。
溪沅看着她的神情变化，适时收回手：“你不要，我便走了。”
“等等！”
秋娘狠下心来，成魔又如何？
朱玉晨她们活了几万年，难道连一件恶事都没做过吗？还不是被辛九当成宝。
“我要。”
那一夜，秋娘脱胎换骨，有了万年术力，但却没能瞒过妙缘。
毕竟妖的气息与魔的气息极为不同，尤其像妙缘这种不染尘俗的修炼者，更为敏感。
这一次，妙缘一改万事随缘的态度，逼问秋娘缘由。
秋娘见无法推诿，也就实话实说了。
妙缘当时就说要送秋娘去赤九门，但是秋娘不答应。
因为正如溪沅所说，有了万年术力之后，心境与之前大不同。
不再是出身卑微的村姑，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小妖，天地如此广阔，为何还要被别人约束？
况且，万年术力对于辛九身边的女人来讲，也不过尔尔，她要继续提升术力，至少要比朱煜强。
秋娘把自己的心思，如实地告诉了妙缘，本指望着他会理解，可妙缘这次却格外的执拗，非要送他回赤九门。
秋娘一怒之下便走了，而妙缘却随后追赶，甚至想制住她。
秋娘不愿与他动手，便一直躲避，但最终还是被妙缘找到，并将她制住，然后让百里追去找辛九。
可是百里追刚离开，溪沅便来了，问妙缘：“你能否度我？”
妙缘答：“尊驾术力无边，贫僧无力度化。”
溪沅微笑：“也就是说，你打不过我，便不能度化我，而你打得过她，便能度化她，是也不是？”
妙缘摇头：“你本是魔，她本是人，出身不同，不可类比。”
溪沅也摇头：“你这是强词夺理，我只问你，你要度化她，她自己愿意吗？”
秋娘嚷道：“我不愿！妙缘，你放开我！我怎样，不用你管！”
妙缘不理秋娘，对溪沅说：“是你引诱她，使她堕入魔道。”
溪沅呵呵一笑：“小和尚，这世间哪有什么引诱之说，不过是她想要的东西，我恰好能给她罢了。”
“再者说，你凭什么说魔道便不好，你佛门就好。”
妙缘合什：“阿弥陀佛，魔道害人，佛门度人。”
溪沅嘲讽道：“好一个度人，人家不愿意，你便将人家拿住，逼着人家被你度化，这难道不是强人所难吗？”
“那现在我不想让你度化她，我让你放了她，你愿不愿意？”
“你若不愿意，我是否也能逼你答应？”
妙缘摇头：“贫僧已说过，她与你不同，你天生是魔，她天生是人。”
溪沅点头：“好，好一个天生，世间万物，受天命束缚，受地界限制，唯有自强，方得解脱。”
“你佛门说众生皆同，那我问你，皇帝为何能高高在上，生杀予夺，而寻常百姓便要命如蝼蚁，苟延残喘，这是众生皆同吗？”
妙缘说道：“此为命数，因果轮回之故。”
溪沅笑着摇头：“我与你说这许多话，就是不愿与你动手，这样吧，你打我一掌，若是我动了分毫，我即刻便走，否则，你便放了她，且再不要管她的事。”
于是，妙缘便打了溪沅一掌，非但没能撼动溪沅分毫，还被自己的法力反冲，震得经脉尽断。
在妙缘倒地的那一刻，秋娘身上的法力束缚便消失了。
秋娘哭着扑到妙缘身边，将他抱在怀中，怒斥溪沅：“你为何伤他？你不是说不愿与他动手吗？”
溪沅答道：“我没有伤他，我只是将他的法力反转，他用了多少法力，我便反转了多少法力，不增不减。”
“他伤成这样，也是他咎由自取，都说佛门慈悲，你瞧他这模样，他向我出手之时，心中可有半点慈悲之念？”
秋娘哑口无言，妙缘缓一口气，强撑着坐起来，盘起双腿，双手合什：“阿弥陀佛，确是我动了杀心，这是我的报应。”
秋娘说道：“你别怕，我去找九哥，他定能治好你。”
妙缘闭上眼睛：“不必了，我等不到他来了。”
秋娘心头发紧，向溪沅求告：“你救救他，求求你了。”
溪沅摇头：“佛门修炼的法力，与妖魔抵触，只有仙族和辛九能救他，但是他说得没错，他等不到了。”
秋娘哭，溪沅又说道：“跟我走吧，你若见了辛九，只会令他为难，你已成魔，他是杀你，还是不杀你？”
秋娘红了双眼，尖声喊道：“你骗我！你害我！”
溪沅微笑：“我有骗过你吗？我既没有隐瞒身份，也没有花言巧语，是你自己选的。”
妙缘说道：“秋娘，让辛九帮你散掉术力，在赤九门安生度日。”
秋娘愕然看着他，散掉术力？那不就成了废人？
“不，不行。为何要散掉术力？我又没有作恶，我以后也不会作恶。”
溪沅说道：“魔就是恶，不管你是否作恶，这便是世间的规矩。”
妙缘说道：“散掉术力，专心研习佛法，一样可以有所成就。”
秋娘摇头，站了起来，退了两步，看向溪沅：“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