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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不过下午四点多,天色已黯,春祥和蒋全在前赶车,常宇坐在车内,掀开帘子看着车外荒草杂林处隐隐显出的坟头,抬头看着天空中那飞来飞去的乌鸦,心头掠过一丝阴影,明儿就要出发,这寓头不是太好呀。

妈的,贾大志是不是有病啊,挑这么个地方。常宇不由暗骂。

没错,他来这里是做交易的,和京营那几个油耗子买军资,上次是兵器,这次是盔甲。

也是赶巧,之前并未约定具体交货时日,常宇几乎忘记这茬,今儿杨武威匆忙寻常宇不着,便着人寻了在宫中的老胡传话,约定今儿天黑之前,太平庄交货。

“常哥”

就在常宇暗骂不已的时候,车前蒋全叫了一声,随即车子停下,常宇探身出车,随着蒋全手指望去,远处一杂林边停着五辆大车。

“机灵点,感觉不对立刻跑”常宇说着从车厢里拿出两把弩以及钢刀扔给春祥两人,然后自己在腰间别了一把手弩:“你俩在这候着,我先过去打量一下”。

春祥和蒋全脸色立刻紧张起来,四处张望一下:“常哥难不成他们还敢黑吃黑?”

常宇微微一沉思:“有杨武威做中,想来应该不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说着一扫四周:“况且寻了这么个地方,太偏了些”。

说完便跳下车,大踏步朝远处树林走去,春祥蒋全二人立刻调转车头,站起身来四下打量。

酷嗤酷嗤,地上残雪杂草,随着常宇的走动发出声响,配合头上不停掠过的乌鸦身影,还有这四周阴森环境,饶是常宇这么大胆的人也觉得手心出汗,忍不住的摸了摸腰间手弩。

呲呲呲呲一阵声响,在常宇距离马车还有二十多米的时候,忽然从四周的杂草树丛中钻出十多人,个个手持钢刀,面裹黑巾。

妈的!常宇暗叫一声不好,手弩瞬间从腰间拔出拎在手中,只要对方有动作他就不介意杀人。

“常爷,这边请”就在这时一个蒙面人,突的开口说话,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而其他人也并无异动,这让常宇有些莫名其妙,这他么的搞什么鬼!

“常爷”就在这时,远处有几人匆忙奔来,当先一人一张口常宇便听了出来,正是杨武威,在他身后紧随的是贾大志,罗星威以及陈贤。

“这什么意思?”常宇丝毫不敢放松戒心,望着杨武威问道。

“哎,一言难尽,常爷这边说话”杨武威说着对着常宇一招手,常宇稍一犹豫还是跟过去。。

“常爷怎么这么迟?眼看天都要黑了,再晚一些,咱们兄弟就要回去了”贾大志有些不悦道。

“有些事耽误了,贾兄多担待”。

“嘿,还以为你……”罗星威刚想说什么,被旁边的陈贤拽了一下,赶紧住口不语。

“怎么寻了这么个鬼地方?”几人说话间便走到了马车旁边,常宇顺手在车里拽了几下,便拽出一具绵甲。

明朝的军备在同时代毫无疑问不管技术还是种类都是全球领先或者顶尖的,便是这盔甲一类便是,种类繁多,制作精灵而且又实用。

比如这绵甲其实就是明后期最物美价廉又实用的一种普通士兵穿的防护盔甲,以绵裹甲片制作而成,冬天不光保暖而且防弹水平一流,据说比铠甲强数倍有余。

清朝大肆装备的棉甲甚至都谈不上山寨,因为就是照搬明朝的绵甲。

“嘿,大志你还是把话说清楚吧,省的大家心里有了隔阂闹了不开心”就在常宇查看绵甲的时候,杨武威长叹一声,看了一眼身边贾大志说道。

咳咳,贾大志稍有尴尬,轻咳一声道:“常爷别见怪,近日京营换了头,从上到下严查,恐怕过了今日以后这营生都做不得了,听闻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是动真格的,之所以约到这鬼地方也是逼不得已啊”。

常宇恍悟,看来王家彦新官上任三把火烧起来了,但愿能星火燎原,把京营上下那些杂碎都烧个干净。

“原来如此,刚吓一跳,还以为要黑吃黑呢”常宇扭头看着不远处那十多个黑巾蒙面人笑道。

哈哈哈,罗星威大笑几声:“咱们等你迟迟不来,还恐你有所算计呢,何尝不是吓的一跳!”诸人闻言俱笑,常宇庆幸,原来虚惊一场,感情这帮人还怕我钓鱼执法。

三百绵甲,不足千两银,常宇身上仅百余,按老规矩,余款回头交给杨武威,因为有了上次经验,贾大志这次倒没说什么废话,反而一直惋惜,为何不早点认识常宇,这才刚尝到甜头就要收手,言语之中懊恼不已。

常宇三人赶着六辆大车回城,贾大志等人散去。

杨武威提出帮忙赶车,常宇应允,他是唯一知晓常宇身份的人,虽交往不深,不及心腹,但此人诚信有义,常宇对他还是另眼相加。

火急火燎几人赶在天黑之前从德胜门入了城,然后一路往南从北安门(地安门)入了皇城,不过杨武威并未跟进,常宇为了小心起见还是让他到前门外老地方候着。

进了皇城,车队直奔御马监而去,常宇第一时间把绵甲分发下去,并告知:尽早休息,明早出京办事。

交代完毕,常宇匆匆回到太子府,准备取了银两给杨武威送去。

不料刚进太子府,就被方三告知,太子在殿内候着他,说要给给他践行。

端本宫内,暖意如春,正堂之中布了一矮案,案上茶点数盘,一角放着拳头大小的博山炉,一丝清香袅袅,让人心神一醒。

朱慈烺端坐一侧,看到常宇进来,伸手示意常宇坐下。

常宇面无表情,安静的在棉垫上坐了下来,伸手端起茶杯就要斟茶,却被朱慈烺止住,只见他亲自为常宇斟了茶,恭恭敬敬的双手递了过来。

常宇有些意外,平日无人间两人以平语交谈,在这个时代已属逾规,说大不敬也不为过,此时朱慈烺此举,那更是有违君臣知道,乱了尊卑!

“太子何故如此,岂非折煞于我”常宇躬身而起,并不接那杯茶。

朱慈烺随即起身,仍旧双手敬杯之姿,看着常宇一脸认真道:“从识得你起,便觉不凡,此后惊闻仙翁托梦之事,更甚之,乃心存敬意,不敢据傲,便如我母后所言,得仙翁托梦岂是凡人,你既不凡,又精忠大明,我虽为储君也不小觑于你,咱们不以君臣主仆,当兄弟之称如何?”

常宇一脸愕然,看着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说出这番话,一时间他分不清朱慈烺话里真假。

毕竟这年头孩子都早熟,何况朱慈烺的这种自小就被灌输各种御下之道的储君,此刻他说这话可信度有几何。

但想来朱慈烺毕竟不过十几岁孩子,虽然自己看上去也只不过比他大了三四岁,事实上他前世都已经二十六七了,无论心智还是心思以及人生经验都不是这小屁孩能比的。

而且朱慈烺平日间表现的的确对他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依赖感,那种对长兄间的信任和亲密,甚至那种平日间压着的孩子习性也会不经意的流露出来,加上那个所谓的仙人托梦,几乎把自己神化。所以他相信朱慈烺这些话出自真心的比率更大,当然也不排除有其他因素。

想通了关节,常宇微微一笑,伸手斟了一杯茶,也双手敬起:“君臣之道是天伦,兄弟之情是人论,两者不矛盾,皆可有,来,以茶代酒,干了这杯”言下之意,咱们可以做君臣也能做兄弟。

这回答太入朱慈烺心意了,立刻大喜:“干了”说着仰头一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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