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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严的话还是在情绪上,让徐臻能稍微平复下来,不至于太过尴尬。

而他这番站出来止住黄权,也让他明白了此时的局势,在徐臻面前有气节不是什么坏事,但对于益州的局势来说又不是什么好事。

此时益州之内,也根本没人看到外援在何处,若是触怒了徐臻,不顾一切的来攻打益州,那么连一个善终的后果都没了。

这些谋臣多费口舌,不光可以为自己求一个出路,还能顺便让刘璋也活得安逸富足。

刘璋和徐臻并没有仇,而他又是皇亲出身,那日后一定可以保全自己。

说到这,徐臻也不愿再多责怪黄权,毕竟忠义其主是个不错的品质。

他的存在,还是有很大作用。

“好,”徐臻淡笑起来,对李严说道:“汉中多年在五斗米道教传教之下,多有信徒遍布,我需一年时日,将这些信徒彻底肃清,以惠政养民,可安置跟随而来的民众。”

“这些,你尽可告知刘益州,一年之后,我们可再议汉中归属,或者,汉中归属依旧是益州刘璋,但我记得,益州已经十余年没有朝贡了,若是让你们一下补全十几年的朝贡税务,也是不小损伤。”

“既然如此,就从汉中的收成里分出去一部分,我自己交给许都天子,如何?”

徐臻说完又笑了一声,“我问你们也无用,回去就这样复命。”

“汉中张鲁,已经除尽,此前的协议已经算是圆满达成,之后如何治理,还需刘益州一同出力,都是为了大汉。”

李严、法正对视了一眼,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拱手鞠躬而下,而黄权眯了眯眼,不想就这样回去,站出来再次对徐臻拱手,道:“车骑之意,这汉中暂且不肯归还?”

徐臻腮帮子顿时一鼓,冷笑道:“你这汉中是被张鲁夺去的,若是想要回来,你找张鲁要。”

“我们夺取汉中,那是从张鲁的手中夺来,岂能同日而语?”

黄权哑口无言,这道理……简直宛若强词夺理,岂能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这不是强盗吗?

我找张鲁,张鲁都被你杀了,我怎么去找他!?

“车骑此言,宛若冰雪,不吝自身名节名声,当初盟约所言,乃是击退张鲁,为我益州夺回汉中之地,消除五斗米道教的乱权。”

“现在已经夺回为何要出尔反尔?!”

“五斗米道教的乱权,并没有消除。”

徐臻平淡的道。

黄权再次傻眼,这个瞬间,他明白和徐臻讲道理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唯有用刀兵强权,才能让他有所退让,不弱立刻回去,告知主公此事,依托如今益州山险,和徐臻开战。

他不晓益州地形,绝不可能十分熟稔,一定是被我军牵着鼻子走,长此以往,徐臻必然会退兵空虚,他在这益州之内肯定暂且不能做到屯军屯粮。

我等占据地利,也不必怕他。

“哼,既如此,我益州民众虽卑微,也不会屈于这等宛若山匪的强权。”

黄权还是不服气,话里带着愠怒之意,拂袖背手在身后,硬气的说道:“车骑之意,我已明白,今次回去之后,立即告知我主,益州图安宁,却不畏惧暴政之人,你如此行事,与当年董卓倒行逆施无二。”

他说完,人已经转身而去,徐臻并没有阻拦,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

且黄权现在在军中并没有太大地位,杀了他也不会对益州政权有太大影响,反而会造成自己军中士气略有动荡。

黄权愤然离去,李严和法正也自然就没了什么留下来的理由,对视苦笑后,对徐臻拱了拱手。

相继也都离去复命,但是此次一来,徐臻的态度他们是看得明白的。

现在的徐臻,一定非常需要益州,但是又并不是必须需要,和某些在外的诸侯不同,那些落魄的小诸侯,想要得到一个立足之地已经实属不奈了,那么益州对于他们来说意义就非同凡响。

足以保证十数年的安宁和抵抗,至少在短期之内不会被吞并。

“车骑的意思,看得出来很是坚定,他不会将汉中让出来的,至于什么一年之内,消除五斗米道教的余孽之类,自然也都是假话,甚至,张鲁等派系到底是否完全清除,我们都不知晓。”

刚出来,李严就和法正讲话摆在明面上说得十分清晰,对此法正自然也是深以为然,到手的城池,没理由马上就交出来。

譬如如今的荆州一样,据说那位刘皇叔是用借荆州的名义,先行占据了那富饶之地,企图再求壮大。

“那么,李君可否告知,回去之后要准备如何对主公进言?”

法正笑呵呵的说道,因其面容英俊,笑容也就自然好看,至少在与人交谈的时候从不会令人感到厌恶。

李严笑了笑,微微张开嘴欲言又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笑道:“孝直准备套我的话?”

“那不敢,只是觉得李君向来心思缜密,目光长远,非常人所能及也,若是问询一番日后回去也好相互配合,若是李君有什么好法子,刚好也告知一声,或许还能同行。”

“哼!”

说起这个,反倒是让李严颇为不满。

心想着你法正与张松两人,都是对西凉极为暧昧,早早投身于徐臻麾下,此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而张松更是因此扯了徐臻的大旗在身,早就暗中在益州帮他拉拢势力。

许多张松友人,都已打算投奔,只是现在时机未到,但这些人似乎有些想得太美好了。

李严之所以不敢立刻表明立场,是打算再观望观望。

在他看来,能为益州之主,虽说有父亲承袭的缘故,但也不代表刘璋就真的是软柿子,再说了,一州之主就算是软柿子,杀个把人还是很容易的。

若是真把主公逼急了,拼着输也要两败俱伤,在益州大肆将屠刀倒向自己人,如何是好?

你法正与张松,若是太过出风头,恐怕迟早还是要死一人才行。

而徐臻和益州的勾结,都还只是在暗地里,上次送出去的礼物就可见一斑了,他给多少人回了礼,礼物轻重,都是有分别的。

“孝直,车骑的话说轻不轻,说重倒是也不言重,若是不想主公太过挂怀,回去之后还是如实说,但把车骑的意思说明白,他要的是汉中安宁、益州安宁,并不是对刘氏动兵,咱们益州地大物博,人丁兴旺,一直享有安宁。”

“诸多教义都在益州滋生,且有山险、瘴林为拒,一旦打起来生灵涂炭,自然不好。”

“但你我进言,不可太过明朗,如今暂且还不是时候,”李严说明白了一半,但他认为以法正的聪明,肯定听得懂。

法正的确懂。

笑容不减的点了点头,拱手道:“在下也是如此考量,李君果然高见,既如此,咱们回去之后且要劝劝公衡。”

“那也不一定,”李严又冷笑了起来,趁着法正现在笑得很灿烂,当即在他的头上泼一盆冷水,“黄公衡如此忠诚,仗义执言,此乃是我汉人之良性,如此之人对于那些戎马之名将来说,便如同一匹稀世宝马,或许更为重视。”

“尔等趋之若鹜,反倒让人轻视。”

法正的眼睛稍稍晃动了片刻,脸上笑容顿时僵硬,但却很快恢复了笑脸,再次拱手道:“是,受教了。”

“多谢明君相教,在下心中铭记。”

“不必!”

李严回了一礼,“是我口误了,怎敢说教!孝直切莫责怪。”

“不敢不敢……”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火花不断,但却又是笑得很是悠闲轻松,仿佛老友一般,上了马车回去复命。

……

益州。

成都衙署之内,刘璋收到了徐臻的回复之后气得破口大骂,“匹夫竖子,欺我心善!”

身材中等,面容和善的刘璋难得发怒,此刻满脸胀红,广袖飘荡,双手背着也不是,放在案牍上也不是。

嘴唇不断颤抖,仿佛是想要再说点什么,但是又说不出口来,几番思索之后,抬头去看黄权,道:“卿有何计策?”

“唯有与之一战尔。”

黄权抱拳说道:“主公乃汉室正统,徐臻若攻益州,必然为天下百姓所不耻,是以他必投鼠忌器,不敢真的攻城,无非是接着大军压境,来乱我军内部,让我们步步退让。”

“可,若是真的让他逐步蚕食,恐怕如同张鲁一般,便是致命祸端,日后难以驱逐。”

“不错!”

张任在旁,穿黑铁全面铠甲,狮头裙摆在前,胸前有护镜,头戴鎏金虎头盔帽,威风凛凛。

虽说不是极其雄壮的体型,但是却可窥其身手矫捷,一看便是如灵豹般的灵巧猛将。

此刻他颇为气愤,虚着眼看向空处,思索着说道:“那徐伯文,有些欺人太甚。”

“我们请他攻张鲁,乃是不愿当地百姓因此而心乱,怕的是我益州境内紊乱不和,谁知徐臻反倒趁虚而入,若是不出兵,反倒被人误以为益州羸弱。”

“还是得出兵。”

刘璋思索了许久,想要立刻开口但是却又继续思索着,过了半晌才歪着头去对李严展露笑颜,问道:“正方,你看如何?”

“在下……认为不可打,主公可等一年后,再与车骑相谈,而此时,该是将此情告知于民,用于稳定民心。”

“一来,百姓若是知晓此约定,自然不会乱,春秋作息依旧有常行进,我们还能有所收成。”

“二来,若是一年之后,徐臻肯归还,皆大欢喜,无非是少了一年的收成给他,也是理所应当,毕竟人家是出兵为我们解决了张鲁之乱,若是他不肯,则可得民心在握,师出有名,我们兵马也好再多准备一年。”

“且,这一年时日内,可去各处请援,又或者是上表朝廷,自可左右逢源,再做调度,有个期限也好。”

“现在若去攻打,能否得胜在下先不论,若是打不死徐伯文,我们益州也是徒耗兵力,而他坐拥西凉、幽州、并州等地,连曹操都不敢和他决裂,甚至以天子诏书,将他的封地从舒城移到了武威。”

“这恐怕是承认了徐臻可以自立在西凉的念头,说白了就是,连现在如日中天的曹氏,都怕了徐臻,何苦要去触其锋芒?”

“主公……”李严说到这,语气更深沉,“您应当明白,现在的徐臻非同寻常,在日前大败张鲁后,又引十万兵入汉中,兵锋正盛,要等一等才行。”

李严在回来的路上,早早的就想好了当前的局势,当然,在他看来即便是等一年,益州也打不过。

这些年益州的兵马歇得更是疲累,绝对不是徐臻那些凶兵的对手,开战厮杀到血拼后,必然是一败涂地。

但此战来得越晚越好。

还可再于其中运作些安排,对于他来说,争夺的已经不是胜负了,若是明知徐臻一定会胜,那么争夺的便是日后归降,谁人能得到重视。

所以,他很是合理的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不过,李严的地位其实不是很高,如今也只是秭归县县令而已,刘璋对他的举荐之恩,并且家中运作寻人脉推举,让他的才能名声外显,才能够坐在这堂上而言。

甚至,他的地位不如法正、黄权等人,可是偏偏刘璋颇为倚重,就是才干当真出众。

此一事后,马上就可以升为护军,引兵去某处驻扎,算是这伙人当中的后起之秀。

他和别人不同的是,刘璋将他当做嫡系出身的文武之一,而恰巧李严是文武全才,以后大有领衔的可能。

当然,那是以后,现在的李严还斗不过益州内的诸多大臣。

譬如回来的路上,他和法正去告知黄权之后要进言的路子,就被黄权抓着在马车里骂了三天。

痛骂李严背信弃义。

但是法正他不敢骂,就是讥笑嘲讽说些酸楚的言论而已。

刘璋现在觉得,自己麾下能用的人真的好多,无论是军中大才,还是内政贤臣,随便拉出一人来都可以独当一面。

可偏偏也是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有点没用。

这么多人才,居然之前一直没有好好的壮大屯兵。

若是稍加利用,也有用人贤明的才能,说不定现在坐拥西凉的就是自己了……

这可咋办。

真不能打吗?

徐臻连曹操都不想惹他?

那我去惹他干什么?要不汉中让了吧。

一年,一年之后……

刘璋的心善开始发作了,这类的性格,说好了是心善,若是说得稍微难听点,其实是软弱。

他不敢和徐臻拼命。

李严一说此计,法正再稍稍帮腔些许,一堆不能打的理由就出现在了自己的心中,甚至还觉得非常合理。

“那,那先不打……我修书一封,赠予那车骑看,语气稍微严厉些便是。”

他不准备开战了,但是口头上还是要教训一下,严厉声讨一番,这徐伯文的行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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