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时故作深沉地点头,他也不晓得这些调料的古名,幸好家吏们瞪大眼睛盯着庖厨架着火炉丢进木材引火,再丢进石炭扇风起火,不大会儿功夫火苗就嗖嗖的冒起来,没见过石炭引火的家吏纷纷露出震惊之色。
“没想到黑色石头竟然可以烧火取暖,看来上古传说的故事没有错呀!”
“我也听说过那个传闻,好像是几百年前有山民看到天上的雷火劈中光秃秃的黑石山,然后那座大山就莫名其妙的起火,直到天降大雨才把大火给熄灭,在下不太明白黑石到底怎么起火的呢?”
震惊的不仅仅是普通家吏,在铁匠工坊见识过投炭生火的樊它广,陈叔等人也露出惊奇之色:“君侯手段非凡,不知道这石炭生火有什么说法?”
鲁不害说道:“黑石者名曰石炭,炭者草木之精华,历经百万年沉积而成,寻常的普通草木之火难以点燃,唯有劲风高火加力助燃才会冒起腾腾火焰,只不过烧炭时一点必须注意,石炭里含有浅蓝色有毒的炭气,寻常人家若用石炭生火取暖就必须要注意通风散气,否则一不小心会有窒息而死的危险。”
“鲁家监从何处知晓?”陈叔盯着庖厨在加热的铁锅里丢入一块肥羊肉,顿时间嗞嗞的羊油直冒,带着膻气的羊肉香味充斥着厅堂,不止一个人的喉结在偷偷颤动,侍奉在曹时身边的卫君孺也忍不住咽口水。
“君侯所述,在下不过记下来。”鲁不害也在走神,早晨匆匆吃了点干粮赶着进献铁锅,到午后饥肠辘辘闻到羊肉香忍不住吞咽口水。
嗞嗞嗞!
肥羊油脂被一点点煎出来,不过一会儿功夫羊肉被煎的外皮焦黄,庖厨奚亲自上阵用锅里的底油炒香姜蒜,倒入香料、浊酒、酱做出一道味道鲜美的烧羊肉,盛在案上时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家吏们狂咽口水,若非担心君前失仪,一定会忍不住下手捏一块尝尝。
有了第一道菜的铺垫,人们对接下来的菜肴充满期待。
庖厨奚掂起轻巧的生铁锅手持木铲快速翻炒牛肉,木耳与青蒜见火就熟,片刻之间又是一道菜出锅,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痛快过,曾几何时为君侯做菜是件既耗时又耗力的工作,大鼎加热甑上屉需要伐木生火,所谓庖厨更像一个会做菜的烧火工。
早晨的朝食需要提前两个时辰做准备,晚上的鼎食正餐更需要从早晨预备,一天到晚周而复始着为两餐奔波,因而古人特别开发出鱼脍、鹿脍之类切成薄片生食的菜肴也是迫不得已之举。
六个庖厨用了半个时辰足足做出二十道菜,食材里囊括猪牛羊鱼鸡鸭,蔬菜里把所有时令果蔬都用上,厅堂之中上到平阳侯下至家吏大饱口福。
陈叔捏着胡须说道:“没想到平凡的铁器竟能烹煮出美味佳肴,想来太一神享受的美味也是这样吧!”
孙起拍拍肚子不发一言,许多人还在饱餐一顿的享受中,汉代人的想法很简单,饱食、安睡、无忧就是堪比仙境的美好生活。
樊它广不禁感叹道:“如果把铁器进献天子,想必会使君侯名声远播天下了吧!”
“吃饱吃好才有力气做好事,如果天下黎民都能吃上饱饭,汉家天子距离三代以前的圣君之道不远了,我所要做的是带着侯国百姓吃饱饭,让侯府里的人穿好衣,过上安定的日子。”
侯府家吏赞叹君侯仁德,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古来就有民以食为天的说法,人心向背总是围着吃穿住行打转,以为平民好糊弄的官僚一辈子也不过是个弄权的庸官而已。
曹时递过一碟炖肉给卫君孺吃,胆大泼辣的她却异常胆怯,宁愿捂着肚子挨饿也不敢接受赐予,她还在为正餐会场里没有御婢的位置感到担心,尤其害怕文师樊它广的责怪,那一句“因私废礼”每每萦绕在耳边,比挨了几百下鞭笞还要难过。
卫君孺摇身一变从最低级的婢女变成最高级的御婢,与此相应的变化也落在卫家六兄妹身上,卫家长子卫长君被提拔一级,成为侯府矿山里的小头目,卫步广远在的马邑暂不方便提拔,卫少儿也像他姐姐一样从普通婢女提到侍奉君侯的婢女,地位只比通房丫头、预备媵妾之称的御婢差一点。
重点是卫子夫和卫青,这姐弟俩年纪太小,年长的卫子夫只有十一岁而卫青才九岁,换个人绝不会想到萌萌的小萝莉和小正太的未来轨迹极其光明,曹时左想右想觉得这姐弟俩还是先放在一边培养。
梳洗干净卫君孺让人眼前一亮,即便前世见过不少美女也要承认她的底子不错,如果放在前世换上一身清凉的夏装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爆表,要说毛病要数瘦削的身体差了点,其实她本人的身材挺好的,只不过缺乏营养有点浪费天赋,谁叫她是家里的长姐必须省吃俭用供给妹妹和弟弟,只好苦一点累一点吃的少一点。
饱餐一顿出乎意料的提高了侯府家吏们对曹时的认可度,此前十年童稚的曹时木讷怯懦,守孝三年也是中规中矩不见先代的勇猛果决,借这次的聚餐让侯府上下认识到君侯的力量,让人吃饱饭也是种能力。
侯令长丁回找茬失败,在侯府碰了一鼻子灰狼狈逃走,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就此善罢甘休,侯府里有许多熟知丁回脾性的人,从陈叔的描述里得知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而且他比较喜欢占平阳侯府的小便宜,每次到侯府上下其手总要捞点好处走人。
这次丁回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必然会想方设法找回场子,为此门大夫孙起召集家丁加强侯府巡逻,陈叔也让在外办事的家吏提高警惕小心被捉住借题发挥。
风平浪静的渡过十几天,丁回那边丝毫没有动静,侯府里的防卫巡逻也在逐渐放松,曹时遵循冯医工的要求做身体检查。
冯信捏着胡须说道:“恭喜君侯,现在您的身体壮的像一头牛,寒症的后遗症已经被彻底清除了,君侯要善加保养身体才可以长命百岁。”
“多谢冯医工的悉心照料,若非冯医工妙手回春,此刻我还要在病榻上承受寒症折磨。”曹时双手撑地一刻不停地做着俯卧撑,一口气八十个俯卧撑是目前极限,汉代人的体格普遍都很不错,即使吃穿略差也有很强的体力。
“君侯自创的健体术十分奇妙,在下模仿君侯的健体术练了几日确实浑身酸痛,不过这二日发现精神果然更健旺了些。”冯信一把山羊胡子满头花白的头发,看起来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其实他的年纪才四十多岁而已。
古人饮食不好保养不当衰老的早,庶民通常三十岁一过就明显衰老,冯信才四十多岁弓腰驼背满头花白头发活像个老头子,每次看到那张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庞,曹时心里就暗暗告诉自己好好保养身体。
“冯医工,你说仓公当年有没有想过创造一套健体术?”
冯信回想一会儿摇了摇头,淳于意的追随者里他的资历比较老,最初是齐王家医资质不算优秀的普通医工,只是娶了淳于意的三女儿才得到淳于意的医术真传,学了二十多年直到淳于意病死才出师。
“当年仓公得罪了齐王家差点被杀,虽然因故得免一死却被逐出了齐地四处流浪,在下这些年跟着仓公一路行医问诊见识过不少东西,但仓公并没有自创任何健体术。”
见曹时有些失望,冯信又说道:“不过在下听说仓公师承扁鹊一脉,有一套名为五禽戏的健体术,只是这套健体术在下并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不敢确定真假。”
“五禽戏?”
曹时立即兴奋起来,他这个名字实在熟的不行,实在没想到这竟然是扁鹊一脉相传的健体术,那岂不是说几百年后的华佗也是扁鹊一脉所传:“可有人习得仓公所传五禽戏?那人是谁?”
“如果有人学会,那应该是淳于缇萦和她丈夫王禹,这对夫妇是仓公最欣赏的衣钵传人,早在仓公去世前就已经出师前往赵地行医去了。”
“赵地?”曹时很失望,这几天从陈叔的交谈中得知他这个列侯连河东郡内都不能横行无阻,所能活动的范围只有后果和京师长安两点一线,按照汉律列侯擅出国界坐法免侯,当今天子刘启就用此罪免过列侯。
冯信的医术医德不错,医治平阳侯功劳按制赏赐了两千钱,麻布二匹,欢喜的领过赏提出为平阳侯府效力的请求,陈叔也觉得侯府里多个能治病救人的医工挺好,曹时得知消息几乎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这个时代,最让他他在意的是健康安全保障,最希望像张苍、伏生、冯唐那样活个一百多岁寿终正寝。
曹时指挥着卫君孺、卫少儿姐妹俩做仰卧起坐,看着卫少儿一副很痛苦的小脸,心里暗想着:“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说起来这两位都在人世,还有卫子夫、卫青等名人,回想起来,无意间到这个时代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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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代单指夏商周三代。新书不容易,求书友们给点收藏,给点推荐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