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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时笑了,昂扬着脑袋仰天长笑,那笑声传遍宫廷的每个角落,便是躲在边角的宫女们也好奇的伸出脑袋一探究竟。
刘彻正恼火着这群不识抬举的儒生把他搅和的心情烦躁,看到姊夫没有一点慌张的样子反而大笑出声,顿时放心坐着继续看戏。
孔安国脸色发青:“你这奸贼,何故当庭发笑!难道不晓得汉家礼仪法度森严吗?左右还不把他拿下治罪。”
郎卫用目光瞥了言端坐不动的太子,连腿都没动继续保持雕像状态。
你孔博士架子大的像皇帝,喊一嗓子左右把他拿下治罪,小小讲经博士下令抓朝廷重臣的上卿,合着他们这群郎官不是给天子当护卫,而是给孔博士当私兵的。
百官公卿们闷声不吭,城府浅的捂着嘴巴哼哼唧唧的偷笑,大部分官僚面无表情好似在发呆,刚才笑几声就被儒生骂的狗血淋头,差点就要拉出去免官治罪,现在大家不敢笑了,就等着看笑话总可以了吧!
官僚中不乏没有军功爵的豪强,他们也很反对曹时提出的迁徙陵邑改革,可无论无论反对也没有儒家的事,黄老道家各大派系吵翻天也是自家事,轮不到让这群不识好歹的儒生来说三道四的。
朝中主流始终是黄老,少数几个有儒家背景的官僚被边缘化。蓼侯孔臧贵为功勋列侯地位很高,只因为他是鲁国孔家的支脉持儒家观点,一大把年纪现在还在比二千石之间晃荡着。始终不能再进一步进入真二千石的行列。
此外掌经的博士到也有几个儒家的人,孔安国就属于其中之一,这种人就是皇帝养着的一群说书人,讲的是各家学术观点,有事没事就聚在一起打打嘴仗,别的本事还真不行。
孔安国被郎卫不甩,又被百官公卿们奚落。脸色顿时黑的像锅底,他忽然觉得朝廷里绝不是奸臣当道。而是蛇鼠一窝妖孽横行,怒声厉喝道:“难道还没有天理王法不成!放任此獠于殿堂之上肆意大笑,国体和太子的体面何在?百官公卿的颜面何存?天子禁卫还有什么脸面存在下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儒家先贤不能入朝拜相,就是因为朝中有太多似你们这样尸位素餐的国之大蠹!”
我们是国之大蠹?
唰的一下。老实看戏的百官公卿的脸色都变了,我们连句话都没说就被骂了两顿,而且是一次比一次狠毒,这群儒生丧心病狂了吗?
郎卫的士卒都是有家底的良家子,白白被孔安国骂了个狗血淋头心里格外不爽,我们站在这做雕像也碍着眼,欺负我们不允许说话还是怎的?
太子恨不得给他两个大嘴巴,百官公卿全是国之大蠹,那他岂不是连昏君周幽王都不如。要不是他充当裁判等着看儒家笑话,早就把这个狂悖之徒给拿下治罪了。
孔安国实在太会嘲讽了,就连冷眼旁观的公羊寿和胡毋生也忍不住捂住脑袋。孔安国实在天生拉的一手好仇恨。
只可惜,孔安国完全不在乎他们的态度,大袖一摆躬身作揖道:“太子殿下明鉴,汉兴六十余年以来,虽然国势日渐鼎盛,然而朝中有乱臣贼子乱国。朝外有诸侯王毁律,此二贼霸占朝堂横行乡里。依仗特权欺辱平民,不惜制定出家资100万钱以上迁入关中的暴政,黎民百姓仍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臣恳请太子殿下诛曹时,免百官,罢黜百家,表彰六经,独尊儒术!”
罢黜百家,表彰六经,独尊儒术!
百官公卿脸色顿时青黑如铁,儒家最喜欢吹孔子著六经,只可惜无论怎么编都找不全六经,一本《诗三百》有几个版本,《礼记》也有多家学派,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尚书》只有只言片语的断章,最全面的恰恰是《春秋》,目前最流行的流派就要属《公羊春秋》。
六经是孔子所作,亦或是儒家集体创作尚不可知,但无论如何表彰六经的意图很明显,道家、法家、纵横家、名家、墨家全部滚蛋,天下是属于我们儒家的。
太子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这十二个字他实在再熟悉不过了,想当初太子少傅王臧每天偷偷给他开小灶,吹嘘最多的就是这十二字真言,话里话外那意思无非是只要你听我的,搞出罢黜百家的决定,治理天下的事情放心交给我们儒生,不用多久大汉帝国就会变的河清海晏歌舞升平。
耳熟,太耳熟了。
感情儒家都是一条流水线出产的逻辑,只要你听我的国家必然大治,具体怎么治无非是跟我念“仁义礼智信忠孝悌节恕勇让”,上到皇帝下到百姓集齐以上优点,大汉帝国自然大治了。
曾经的刘彻听的如痴如醉,虽然不太明白,但是觉得儒家真的很厉害,现在跟着曹时言传身教见识增长,才知道儒家的逻辑真的非常扯淡,怪不得孔孟混了一辈子还是那么落魄。
这时候,曹时突然放声大笑。
“好一个罢黜百家,好一个表彰六经,好一个独尊儒术!真是可笑至极,竟然有这样的奇葩,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呀!”
孔安国自以为胜券在握,单手戟指着喝骂道:“逆贼曹时还有脸发笑!我从没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辈,假若我换做是你此刻的处境,早就满面羞惭跪地伏法了,你还有脸在殿堂之上大笑!我奉劝你不要再挣扎了,尽快束手待毙吧!”
“我为什么不能笑?你看看你这尊容是不是很可笑?”
孔安国脸色大变:“你这是污蔑我!”
曹时大袖一挥大喝道:“孔博士!我观你言行。忽然明白孔丘渭河游学列国求出仕而不得用的原因,怪就怪你们儒家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志得意满的儒生们俱是一愣,浑然不知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是何用意。
只见曹时走到廷中。高声说道:“儒家自创制以来经历数百年风吹雨打,早已跟不上时代变化的脚步,而你们这群迂腐的儒生守着几百年前的礼仪制度裹足不前,真是奇葩!以儒家的治国术为例,关于仁义礼仪煌煌大言谈的到是挺多,但是儒家上不能为国家社稷做贡献,下无法为黔首福祉做实事。论治国之才且不说朝堂上衮衮诸公,便是京师之内各府衙中的积年老吏。郡中属官小吏也比你们强百倍,抱着仁政礼仪夸夸其谈却不知自己早已沦为笑柄!
孔丘若是有治国之才又怎么会沦落到周游列国而不得重用,莫非列国诸公耳聋眼瞎,春秋晚期连个明君都没有?错!不但有明君。还是大有作为之君,奈何孔丘只谈仁政礼仪,大道理说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可是春秋五霸战国七雄没有一个和孔丘有关,春秋战国前后五百年,数来数去没有一国用儒家治国,为什么不用儒家治国?莫非错的不是儒家,而是全天下?错不在己而在他人,何其荒谬也!
孔丘曾说吾一日三省吾身。既然一日三省为何省不出难得君王用的道理?孔丘一日三省却不能悟出的道理,你们这帮儒生一日三十省,三百省依然不可得出道理。得不出道理就怪君王有眼不识泰山,怪群臣排挤而不重用你们,如此偏执自私的念头始终盘踞在你们心头,这样的学派这样的人即便再有学识又怎么会得到重用呢?你们连自省都做不到就不要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因为你们永远治不了国,你们永远只是群皓首穷经的无用儒生!
再说礼仪。论礼仪制度的理解和运用比不得朝廷九卿之一的太常经验丰富,抱着一本抄袭《周礼》得来的《礼记》自以为掌握一切。简牍上的每一句话如天规神律,却忽视了任何礼制本身是为人服务,而人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动,上古之过方圆不过万里,人口不过百万,虞舜可以弹着琴垂拱治国,而今天下比上古大百倍,人口繁衍增长几十倍,古制早已不合时宜谈之无益,况且上古也有移风易俗之变,周人废商杀殉陪葬之礼,汉人废秦族诛连坐之刑,证明礼仪制度是不断变化的,在当今世上空谈几百年前过时的礼仪,只是重复不断歌颂上古多么伟大,批判当今的人多么无能无用,从春秋时代一直骂到现在,只是在不断的暴露你们的愚昧和傲慢。
你们若只是抱残守缺不懂变通到也就罢了,让人惊诧的是你们竟敢妄议太子殿下的行为品德,妄议百官公卿的过失,企图以黔首白身代替太常行礼法,代替主爵都尉免官爵,代替廷尉用刑律,尔等的行为到底符合忠孝仁义哪一条!君臣父子纲常伦理是你们最爱说的,那为何你们会作出违反君臣父子纲常伦理的悖逆之事,莫非尔等天生不受道德限制,不归汉律管理,可以堂而皇之直斥太子,恫吓百官不成?自以为自己是谦谦君子,言行举止却不切实际荒诞离奇,就这样还敢污蔑我是大奸大邪大恶之徒,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觉得当今天下要论及无耻之人,莫过于殿上口出狂言的儒生,不,你们不配称作儒生,应该称之为儒贼!”
儒贼!
孔安国之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一头栽在大庭广众之下。
幸好旁边的儒生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他,此刻他的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单手戟指着几步之遥的年轻人:“你……你狡辩!”
曹时怒目圆睁陡然喝道:“孔博士!想你也是孔子之后,怎是如此让人失望!孔子好言仁礼治国无用,可毕竟不失为一位道德高尚的真君子!对比一下再看你的尊容语态,你的言辞表现,你这是在伤害孔子留下的好名声!抱残守缺如食古不化的老朽,虚言伪饰,强词夺理,借古讽今,不识好歹,不知进退,竟然在未央宫前以儒生代表的身份大放厥词,真是让人惊讶,不解和不屑啊!你就是假借儒学行私利的儒贼!”
孔安国连退几步踉跄摔倒,颓然萎顿在地上,一脸的茫然和失落。
儒家最大的软肋莫过于治国术的短板,治国无能是儒生们不愿意承认也不敢承认的,他们只会重复的埋怨君王全都瞎了眼,那帮君王目不识贤,竟然放着居于乡野的大才不用,跑去用那些儒生们瞧不起的黄老道家,申韩法家,苏张纵横家,简直气煞那帮自命天高的儒生。
儒生们向来自高自大惯了,就算儒家不被春秋战国的霸主们所用,他们也看不屑的撇撇嘴骂那帮君主有眼无珠,你们看暴秦的始皇帝不用儒家而被灭国,贾谊的《过秦论》就是这么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说到底儒家才是最好的,春秋战国乱世几百年列国全灭亡了,连一统天下的暴秦也灭亡了,从侧面证明他们的灭亡是不用儒家的错。
好像很有道理,但是内在逻辑有很大的矛盾,春秋战国强者霸主各有各的强国缘由,灭国的诸侯却有类似的特点,君臣体系的无能无用或者整个体系陷入无可救药的崩坏,三家分晋和田氏代齐都属于卿族膨胀太快,大到不可思议的卿族把原来的君主吞灭,六国被灭是因为君臣无能无用,起码对比更有作为的大秦帝国是无用的,所以更强的做了征服者,更弱的只有灭亡,大秦灭亡是制度体系无可救药的崩坏。
总结起来简略的说就是,君主和大臣不合格。
这与用不用儒家没有必然关系,用了儒家该灭国的不见得能挽狂澜于既倒,不用儒家该强国的照样国势鼎盛称霸天下。
秦汉法律制度是完整翻版,礼仪制度也是复刻使用的,汉比秦强的一点在于吸取秦灭的教训,不该犯的错误坚决不去触碰,即便近几十年皇帝有意废掉现有制度,大权独揽搞中央集权也不敢像秦二世胡亥那样胡作非为,无论皇帝与百官如何思考前进的方向,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一切的一切都与儒家没有任何关系。
曹时在证明一点,这个时代不是属于儒家的时代,这个时代与儒家无关,儒家无关紧要。
半晌,宫殿内依然鸦雀无声,无论是百官公卿,功勋列侯,还是太子刘彻本人都在回味着刚才的辩论。
角落里唰唰的记录一刻不停的响动着,桑弘羊兴奋极了,曾几何时,他以为上次舌辩群儒已是旷古绝今的一次盛举,万万没想到时隔不到一年之间,见到的一场更加精彩的辩论,一言震百官,一言惊百儒,一言名垂青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