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诧异地看着冯渊:“老爷,您不是说,驿站里太多人盯着,让他别来这里吗?”
冯渊这才想起这事。
他的确说过。
毕竟那人跟长青不一样,而且驿站里耳目众多,一旦那人被他们看见,必定要起疑。
所以他特地交代了长青,不让那人过来,只让长青偷偷出去后,再小心联系对方。
于是他转而问道:“你今天去见他的时候,可有被人跟踪?”
长青仔细回想了一番,随后肯定地摇了摇头:“肯定没人跟踪,我弟弟那人,老爷您是知道的。若是有人跟踪,他肯定会发现!”
冯渊一想也是,这才放下了心。
长青连忙劝他:“老爷,您再睡会儿吧,这才四更天,还早着呢,您再好好歇会儿。”
冯渊点了点头,重新躺了回去。
只是一闭眼,他的脑海中就再次浮现出梦中的场景,让他心慌不已,浑身冷汗。
折腾了好一阵,他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长青继续守在一旁,却是再也睡不着。
他有些担心弟弟。
原本是不怎么担心的,他相信弟弟的本事。
只是让冯渊一闹,他竟是没来由地心慌起来。
不过担忧了一阵,他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京城。
随着天色渐渐亮起,整个京城也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街上渐渐响起叫卖声,人来人往。
各府之中,下人们同样步履匆匆,忙着伺候主子。
冯姝陪着周月容用早膳,看着满桌的吃食,她却怎么也提不起胃口,筷子举了几次,最后都颓然地放了下去。
周月容见她满脸愁容,不禁给她夹了一筷子她平时爱吃的菜,同时问道:“这大早上的,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你这是怎么了?”
冯姝却是满肚子忐忑,根本吃不下去。
她苦着脸:“娘,爹去了这么久,您难道就不担心吗?也不知道爹在那边如何了。”
周月容不禁嗤笑:“你爹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在那边肯定如鱼得水,好得很!”
冯姝却不放心:“娘,您想得也太简单了。汉王、谢长安和谢明月都在那边,他们可不是什么善茬。
爹去了那边,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他们居然还敢说种出了亩产八千斤的粮食,真是胆大包天!”
“他们胆子再大又如何?二皇子毕竟还只是汉王,又不是太子,更不是陛下!
他们敢在这种事情上弄虚作假,陛下可不会轻饶了他们!以前他们也不过是仗着身份,才能欺负你爹。
如今他们狗胆包天,扯下这弥天大谎,分明就是自寻死路!这是他们亲自送上的把柄,你爹可不会放过他们。”
周月容冷冷一笑,“即便汉王是陛下的儿子,也要受到重罚,更何况谢长安和那小贱人?
你且等着看便是,他们这回死定了!”
冯姝听她这么说,顿时放心了些。只是想起前不久听到的消息,她又忍不住恨得牙痒。
冯姝愤怒地捏着手里的筷子,力气大得险些将筷子掰断。
她咬牙切齿:“谢家人当真可恨!明明大皇子种出高产之粮,陛下必定会重赏,朝臣们趁机使力,就能将大皇子推上太子之位。
结果谢家扯出这等弥天大谎,不仅愚弄了朝野上下,还破坏了当时的大好机会,害得大皇子没能当上太子!
他们肯定是故意的!真是太可恨了!简直死不足惜!真该凌迟了他们!”
周月容也觉得可惜。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样也好。
她安慰冯姝:“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你想想看,这对我们来说,不正是好事一桩吗?
大皇子若是轻易当上太子,哪里能够凸显出你父亲的功劳?到时候,你想要这太子妃之位可不容易。”
她一边说,一边又给冯姝夹菜。
继续劝道:“如今让汉王和谢家这么一闹,倒是正好。你爹被陛下派去锦都府,正好可以查出谢家的罪证,替大皇子除掉他们。
到时候,不仅陛下会立大皇子为太子,你爹也是大功一件。如此你来,太子妃的位子,自然非你莫属。”
冯姝听了她这么一通分析,顿时眉开眼笑,胃口都好了起来。
虽然觉得周月容这番话未免太过自信了些,不过冯姝还是愿意相信。
而且,她爹的确能力出众,定然不会让大皇子和她失望!
虽然谢云嫣依旧还是大皇子的未婚妻,实在碍眼得很。
不过她出了那样的事情,哪有资格成为大皇子妃?更没资格成为太子妃!
等她爹回来,谢云嫣想来就该退位让贤了。
冯姝端起碗,想着顾流云很快就会被立为太子,面颊顿时羞得绯红一片。
她前不久才在街上偶遇了顾流云,他的确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而且通身的贵气,一看便知是位贵人。
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成为她的夫君。
至于那位传说中的汉王殿下……
哼,这人既然注定成不了太子,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即便生得再好看,也不能拉着她同归于尽。
她才不要跳这个火坑!
冯姝嫌弃地哼了一声,一边想着顾流云,一边用完了早膳。
她这会儿满脑子都是顾流云,竟是将冯渊都给抛在了脑后。
却不知,远在锦都府的冯渊此时已是浑身冷汗。
他昨日夜里重新睡下后,居然又做了噩梦。
而且还是继续上一个噩梦。
梦里他被凌迟,虽然努力逃脱,却一直有人在追他。
他不停地逃命,却被困在了迷宫牢笼之中,怎么也逃不出去,还有各式各样的怪物在等他。
那些怪物张牙舞爪,死状凄惨,吓得他心慌不已,只能疲于逃命。
终于就在他被抓住再次凌迟的时候,他猛地从噩梦中挣脱了出来。
冯渊惊骇地睁开眼,不停喘着粗气。
呆坐了好一阵,他才惊觉自己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今衣服都被汗湿,黏腻地贴在他身上,让他恶心又难受。
“老爷,您没事吧?”
长青担心地看着冯渊。
冯渊努力压下心慌,朝他伸出手:“扶我起身,我要沐浴!”
长青连忙伸手扶他。
谁知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铛铛铛”的铜锣声,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还有甲片和武器的摩擦声。
像是来了一支精锐!
长青心头一慌,不由自主便松了手。
冯渊原本抓着他的手想要借力,长青这一松,他当即栽倒了下去。
慌乱中只能下意识用右手支撑,结果——
“啊——”
霎时间,驿站中所有人都听见了冯渊的凄厉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