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小心翼翼地开口:“微臣也曾怀疑有人故意找了一具尸体冒充,只是仵作亲自查看过那块埋骨之地,那里荒草丛生,地方十分偏僻,已经多年不曾有人踏足。
显然那具尸骨早在多年前便埋在了那里,并非是短期内故意伪造。
且尸骨身上的衣物也是多年前的料子,上面还有大片血迹。仵作仔细查看过后,确认那身衣物的确是永昌侯嫡子失踪时穿的那一身。
所以微臣才猜测,那具尸骨正是永昌侯失踪多年的嫡子。”
顾流云不悦地拧起眉头,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要的是谢长安乃谢枢嫡子的身份被坐实,如此一来,谢枢欺君罔上之罪,自然也要算在谢长安头上!
要是能够证明谢长安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却故意欺瞒父皇,不愿和谢枢相认。
那谢长安同样犯下了欺君之罪,乃是不忠不孝之徒!
如此一来,父皇即便看在他立下大功的份上网开一面,也会对他彻底厌弃,今后绝不会再重用他!
甚至就连老二也会被牵扯进来,有包庇和欺君之嫌!
可是现在,居然有人找到了谢枢嫡子的尸骨。
这怎么能行?
倘若这具尸骨是谢枢亲子,那谢长安呢?
顾流云可不想让谢长安逃过这一劫!
他花了不少力气才逼着谢枢主动跟熙宁帝认罪,给谢长安和顾流光挖了个大坑,岂能眼睁睁看着这两人轻易逃脱?
不过,这李昆的话听着是有些道理,他要是说这具尸骨肯定不是谢枢弟子,未免做得太明显了些,容易让顾流光这混账抓住把柄。
于是顾流云细细思索后,一脸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如此,李尚书辛苦了。”
他先夸了一句,随后话锋猛地一转,“只是我觉得,这事还是有些疑点。
不是说发现了当年目睹惨案的证人吗?那人现在何处?何不将他叫来仔细问问?”
这话一出,顾流光立刻朝他看了过来,神色有些不悦。
顾流云当即朝他得意一笑:“我也是想弄清楚事情真相,二弟应该不会阻拦吧?”
顾流光冷冷一笑:“大哥想多了,我和大哥一样,也想弄清楚事情真相,又怎么会阻拦?”
顾流云见他明显神色不悦,却无法阻拦,不禁心中暗喜,满意地看着顾流光吃瘪。
很快,那名目击证人就被带了过来。
众人下意识朝那人看去,发现这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老头子。
他的头发花白,身材干瘦,皮肤又黑又黄,脊背明显佝偻。
一看就是个生活贫苦的乡下老农。
顾流云有些嫌弃地皱起眉头,随后朝身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立刻用眼神瞪着那老头,声音尖利地问道:“你当真看见了当年的惨案?可要想好了再说。
你可知,在场的这些人不仅有刑部尚书,还有永昌侯,忠勇伯,昌乐县主和汉王殿下。
你要是敢在他们面前撒谎,下场你可以想想!”
他的声音本就尖锐,话里还透着浓浓的威胁之意,吓得那老头当即浑身一哆嗦,便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还不停磕头:“贵人饶命!贵人逃命!小老儿真的知道错了!求贵人饶命!贵人逃命啊!小老儿给您磕头了!”
他看着已经一大把年纪,如今把头磕得“砰砰”直响,让在场不少人都忍不住动容,觉得这老头实在可怜。
顾流云的太监竟然对这样可怜的老人言语恐吓,实在有些不当人!
顾流光冷冷瞥了顾流云和这太监一眼,同样给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
于是石骁直接上前,一脚便将那耀武扬威狗仗人势的太监踹翻在地!
“啊——”
那人惊恐地惨叫一声,谁知石骁直接一脚踩在他胸口,踩得他喘不过气来。
顾流云眼看自己的太监居然被石骁如此欺负,当即就要发怒。
谁知石骁抢先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当着汉王殿下和大殿下的面也敢恐吓证人!
我看你是仗着大殿下性子软和,所以越发无法无天了!我家殿下可不像大殿下这么好性子,会惯着你这种犯上作乱,心思不轨的狗奴才!”
石骁说完,直接一脚踹断了这人的腿。
他早已注意到这人怨毒的眼神,又岂会轻轻将人放过?
反正都已经得罪了,与其等对方报复,倒不如得罪的更狠些。
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那太监立刻凄厉地惨叫起来。
顾流云当即大怒:“石骁,你这是在做什么?便是他有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该下手如此狠辣!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最后这一身质问,他直接看向了顾流光,显然意有所指。
顾流光一脸愤然之色:“大哥,你也太过妇人之仁了些。这人刚刚报出了那么多人的身份,竟然独独漏掉了大哥,显然是不将大哥放在眼里!
他还用言语恐吓这名证人,给大哥招来非议,简直其心可诛!这样的人若是继续纵容下去,无异于助纣为孽。大哥可千万不能再心软了。”
顾流云心中恨极,却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那太监故意没有提他的名字,其实是他受益。
毕竟那番话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他自然要将自己摘出来。
原本按照他的打算,手下人恐吓过后,他会立刻加以训斥,然后语气温和地安慰那名证人。
哪里想到石骁的动作如此快,不光将他的人踩在脚下,还废掉了那人一条腿!
如此一来,他准备好的话哪里还能说得出来?
更气人的是,顾流光这混账居然说他妇人之仁!还说他助纣为孽!
如此一来,他如何还能继续指责石骁下手太狠?
顾流云只能压下心中愤恨,对那太监说道:“陈喜,你太让我失望了!看在你多年伺候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回去好生反省,若是再有下次,我定不会再饶了你!”
陈喜早已痛得浑身直冒冷汗,如今听见顾流云的话,他更觉心中一片寒凉!
大皇子分明是被汉王逼得选择了弃车保帅!
而他就是那个被放弃的车!
好在大皇子还念着旧情,并未彻底放弃他,否则……
陈喜浑身发冷,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