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城的贵人夸他的孙子,刘老爷笑出满脸褶子:“宋夫人大气,咱们刘家也不能小气不是,这样,老夫给添个整数,一百两。”
说罢他看向身后的一个管事:“刘通,去给宋夫人拿银子。”
他做生意这么些年也不是白做的,宋家眼见着就要恢复荣光,现在不交好更待何时?
“不用不用,给我十三两就可以。”沈易佳汗颜,便宜二百文她都在心里肉疼了好一会儿。
没想到人家这么大方,想到什么,她眼前一亮:“要不然你再给我打包些方才我们吃的点心好了。”
刘老爷一愣,瞥了一眼桌上那几个空碟子,他嘴角抽抽,对刘通点了点头:“宋夫人喜欢吃就好,我这就让人吩咐厨房……”
“老爷,老爷,大喜事啊……”一个婢女兴冲冲的跑进来。
沈易佳一眼认出这个婢女就是方才跟在宋嘉月身边的。
刘老爷被人打断,不满的皱眉:“何事如此大呼小叫的。”
若在平时,婢女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可这会不仅不害怕,反而得意的撇了一眼沈易佳才盈盈一拜:“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方才大夫诊断说宋姨娘有喜了。”
沈易佳被她那一撇看得莫名其妙,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不就怀个孕,怀的又不是她相公的,不明白有什么好冲她得意的。
沈易佳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却让刘家一老一小两个男人愣在了原地。
刘老爷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再三确认:“真的?”
“老爷,那陈大夫把的脉怎会出错,宋姨娘的肚子都已经满一个月了。”
刘老爷唇抖了抖:“好好好,赏,全都有赏,刘通,去!给府中所有下人每个人多发三个月月钱。”
“老爷,姨娘方才受了点惊吓……”婢女小心翼翼的觑了刘金宝一眼,欲言又止半天才支吾道:“且这几日姨娘的胃口不太好,心心念念惦记着龙须酥,却不想还被人给……”
她每句话都只说一半,然而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
刘老爷的脸沉了沉,紧张的问:“我宝贝儿子可有事?”
婢女眸子中闪过一抹喜色:“陈大夫说姨娘动了胎气……不过老爷放心,陈大夫还说幸好姨娘身子骨好,再吃上两副安胎药,可保腹中胎儿无碍,只是……”
刘老爷被她这七拐八绕的话几次吓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也就是今日他心情好才不与这婢女计较,可也不耐烦再听:“我去看看宋姨娘。”
话落他就要往外走,想到什么转身朝沈易佳拱了拱手:“宋夫人在这稍等片刻,点心和银子一会就会有人送来,老夫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沈易佳觉得他的步子都比之前进来的时候轻快了几分。
自从听到宋嘉月有喜就被刘老爷忽略的刘金宝这时才回过神,转身看着刘老爷离开的方向,喃喃的唤:“祖父……”
他是混了点,却不傻,相反他从小听得最多的便是,也亏的这是刘家的独苗苗云云。
所以他很清楚为何他作天作地依然得宠,更清楚这个孩子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刘金宝,你没事吧?”欢姐儿不知何时凑了过去,小声问。
刘金宝僵硬的转头看向欢姐儿,鼻子一酸,委屈得差点要哭出来,又被他生生忍住了。
欢姐儿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孩子就是麻烦。
她从手腕上解下一个袖箭递给他:“呐,这是我大哥给我做的,现在送给你了。”
“你可不能拿它欺负人。”她没忘记刚认识刘金宝时,这货二五八万似的猖狂样:“不过若是谁欺负你,你可以用它保护自己。”
刘金宝眼睛有点红。
浩哥儿觉得莫名其妙,刘金宝不是他的朋友吗?何时跟欢姐儿这么熟了,不甘落后的也解下自己的袖箭塞给他。
刘金宝感动得哭了。
沈易佳:这到底是什么神奇宝贝。
等了约莫一刻钟,刘通就送来了银子,他有点尴尬道:“宋夫人,实在不好意思,那龙须酥做起来耗时太久,怕是……”
沈易佳听懂了,接过银子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没事,我也不是很想吃。”
她点了点银子,十三两刚刚好。
“怎会没有,我院里的小厨房不是随时都备着吗?去我那边拿就是。”刘金宝正与浩哥儿和欢姐儿讨论袖箭,闻言不解的开口。
刘通这下更尴尬了,看向刘金宝的眼神带上了点同情:“这不是宋姨娘怀了身子,胃口不佳,老爷便……”
刘金宝身子一僵,垂下眸子。
沈易佳看明白了,宋嘉月这是凭着肚子里多了块肉一朝的势,要跟刘金宝争宠。
刘老爷盼这个儿子盼了大半辈子,以前怎么宠刘金宝的,之后只会更顺着宋嘉月的肚子。
沈易佳咋舌,宋嘉月怎么不担心自己万一生个闺女怎么办。
再者以她看话本子的经验,这孩子是不是刘老爷的都不一定呢。
这么损的话,沈易佳只在心里想了下。
沈易佳让浩哥儿和欢姐儿跟刘金宝告别,他们该回家了。
欢姐儿没什么要说的,浩哥儿却拉着刘金宝到一旁嘀嘀咕咕了半天才作罢。
刘金宝将人送到大门口,保证道:“我一定会好好念书,考中举人去京城看你们的。”
中举后可以去京城参加会试。
在前朝商贾出身是不允许参加科举的,但是到了大夏,先帝便废除了这条规定。
“书呆子有什么好的?”欢姐儿撇嘴,她以后要么像她大哥文武双全,要么像她大嫂武功盖世。
回到家,李氏在堂屋与田婶子说话,沈易佳没进去。
等田婶子走了李氏才告诉沈易佳田婶子是为了安秀儿来的。
“她的意思是等我们回京了有机会的话帮她去看看秀儿,顺便帮她捎点东西给她。”李氏说。
沈易佳没说什么,只是看一眼再带个东西而已,看在安东以后要帮她看顾作坊的面子上她也不会不答应。
入夜,沈易佳正睡的迷迷糊糊,感觉到床榻外侧有动静,一个人躺了上来,带着淡淡的皂角味。
她习惯的往旁边一滚,窝进熟悉的怀里,然而下一秒她就发觉不对劲。
她动了动鼻子,确定自己闻到的就是血腥味,离得远的时候还没闻到,应该是特意清洗过。
沈易佳瞬间清醒,猛地抬头。
哪怕四周一片漆黑,沈易佳也能看清他的脸,有点苍白。
“我吵醒你了?”宋璟辰轻声问,伸手环上她的腰肢想把人重新摁回去。
沈易佳蹙眉问:“哪儿受伤了?”
宋璟辰一顿,他明明已经洗过,又重新包扎好伤口才进的屋。
“只是皮外伤,已经上过药了。”他伸手去揉沈易佳的头。
沈易佳扭头避开他的手,爬起来绕过他下床点亮油灯。
她将油灯放到床边的桌上,板着小脸:“给我看看。”
若不是她鼻子灵这人肯定不打算说,她有点生气宋璟辰受伤了还瞒着她。
宋璟辰第一次看她这么严肃,默默的挽起袖子,露出左手手臂,上面缠着一圈纱布:“真的只是皮外伤。”
沈易佳不理他,拿起他的手仔细看,纱布被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一点点,看得出来确实不严重。
“还有别的伤。”沈易佳笃定道,只这点伤宋璟辰的脸不会那么白。
宋璟辰抿唇,该这傻丫头机灵的时候不机灵,不该她机灵的时候倒是聪明得很。
沈易佳见宋璟辰不动作,凑过去伸手要脱他的衣服。
宋璟辰无奈抓住她的手:“我自己来。”
他连外衣都没脱,沈易佳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将外衣中衣脱下,再去解里衣。
见他几次似乎都因扯到伤口皱紧眉,沈易佳更紧张了。
里衣敞开,沈易佳倒吸了一口气,宋璟辰凶前缠着的一圈纱布,已经被献血染红了一大片。
“已经上过药了。”宋璟辰摸了摸鼻子解释。
沈易佳瞪了他一眼:“这就是皮外伤?”
转身要去拿茶杯,宋璟辰拉住她:“不要浪费。”
他就是不想她用灵液才瞒着的,按时间算她现在只有一滴灵液。
这回京一路不会安生,他怕她又跟上次那样受伤了却没有灵液治疗。
“你是在咒我会受伤呢?”沈易佳看出他的想法,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也不去拿茶杯了,捧住宋璟辰的头就对着他的唇亲了下去。
宋璟辰阻止不了,只能受了,正要反客为主。
沈易佳却很是无情的把他推开。
“哼,骗人还想要亲亲?”美得你。
沈易佳气鼓鼓的转身吹灭油灯爬回床上,背对着宋璟辰不理他。
宋璟辰默:“……”什么时候色急的变成他了?
“有人想杀了邓公公嫁祸与我。”宋璟辰解释了一句。
幸好他为以防万一派幺鸡和三万守着,今日又刚好去县里见范明远,不然对方真要得逞了。
邓公公一行人在安阳县住了十几日都没事,他一回来接完圣旨就出事了。
传到崇安帝耳中还以为是他对他的挑衅。
沈易佳憋了许久还是没忍住,闷闷的开口:“那明天还走吗?”
“嗯,耽搁的越久给对方动手的机会就越多。”
若他没有猜错,这应当是对方最后一手了,要重新安排肯定需要时间。
之前不动手是因为他那时根本不在安阳县,就算杀了邓公公也没法嫁祸给他。
沈易佳没意见,反正宋璟辰的伤到明日也好了。
五月底,宋家大门上了锁,一行人也踏上了回京的路。
一共三辆马车,原本八个人两辆车就够了,但是还有个团子。
原本宋璟辰的意思是把团子放回山里,团子不愿意,沈易佳也有点不舍得,最终只能将它带着。
但宋璟辰也说了,就算带去了京都也不能继续把它养在身边。
否则到时候崇安帝或者其他皇孙贵胄看上了团子。
他们是给还是不给?
最终商量的结果是等他们路过灵隐寺的时候,把团子送去灵隐寺所在的山上。
因为灵隐寺的存在,那里是不允许狩猎的。
灵隐寺在京城郊外,沈易佳偶尔能去看它,也不用担心团子会被人猎杀了。
他们刚出村子没多久,墨鸢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小姐,姑爷,前面有辆马车挡住了路。”
沈易佳停下撸团子的手,掀开车帘一角看去。
“刘金宝?”沈易佳惊讶。
“宋大嫂,我……我给你送点心。”刘金宝提着两个食盒走过来。
沈易佳看了眼天色,刘金宝要天不亮就出门才能在这个时辰到这里吧。
墨鸢见沈易佳没拒绝,主动接下了。
“你有心了,欢姐儿和浩哥儿在第二辆马车上。”沈易佳虽然有点自恋,但也不会自恋到认为刘金宝是来送自己的。
刘金宝很有礼貌的拱手,听到声音的欢姐儿和浩哥儿早就跳下了马车。
至于淼淼,淼淼被他欺负过,看到他就怕。
几个人说了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就说完了。
直到后来沈易佳无意间问起,欢姐儿才说:“刘金宝说他以后不当书呆子,要当大将军。”
他们先去县城与邓公公一行汇合,邓公公遭遇了一场刺杀,是宋璟辰救下的。
哪怕宋璟辰说要连夜赶路他也不敢有意见,如此赶了半个月的路。
原本按他这个赶路速度,再有半月就能到京。
可宋璟辰却一改常态的放缓了速度,能进城住客栈就绝不住驿站。
就算需要绕路也要入城歇息。
沈易佳想起当初他们从京城出来时宋璟辰也是这般,一晃眼她来这个世界已经快两年了。
走同样的路,偶尔还会住进之前住过的客栈,只是他们的方向不同了。
当初带着家仇被人驱赶着离开,现在家仇依然在,他们是回去复仇的……
队伍晃晃悠悠的又行了半月才进入丘宁郡,这里到京城中间还隔了一个彭城。
同往常那般,马车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
入城必歇,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这次随行的有幺鸡,南风,三万和墨鸢,人有点多,所以直接包下了客栈后面的一个独立院子。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团子留在马车里并未下来。
邓公公一行则住在他们院子隔壁。
哦,钱是他们付的!
沈易佳表示,当初你们让我们走就走,现在是你们陛下要我们回去的,这路上所有的消费当然要你们承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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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公公:住驿站不用钱。
沈易佳:什么?你们陛下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