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血事件过后,包括城外的轩辕祁,所有人都在暗暗关注着小院的情况。
虽然泼错了人,可百姓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宋璟辰和沈易佳夫妻两个感情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宋璟辰染上了瘟疫,沈易佳定不会坐视不管。
如此一来她势必会用血救人。
所以大家都在等,等宋璟辰好转,等他的疫病被治好。
然而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沈易佳的血并没有治好宋璟辰!
这消息一传出来,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我不想死,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一个浑身溃烂的病患死死拉住药童的手,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药童一惊,忙甩开他,慌不择路的往外面跑。
“放我出去,待在这里会死的……放我出去……”
“我不想死……”
所经之处,到处都传荡着痛苦而嘶哑的低吼。
药童脸色变得煞白,脚下的步子越发快,跑得太急差点撞上从转角走来的人。
“做什么慌里慌张的?”太医正板起脸训道。
“师傅,他们,他们好像都疯了。”药童紧张道。
太医正蹙眉:“殿下面前胡言乱语什么,还不快退下。”
药童这才惊醒自家师傅身旁还站着人,又听到殿下二字,忙行礼退下。
“殿下,这些人……”
轩辕子铭打断他:“我明白。”
人心便是如此,没有传出沈易佳是圣女这种言论前,大家或许还能淡然面对自己接下去的命运。
可圣女之言让他们苛求活下去的种子在心中生根发芽,现下希望破灭,便接受不了了。
太医正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
这时,从一间屋里走出两个裹得极为严实的士兵,两人抬着一具用草席裹着的尸体。
瞧着应是个不大孩子。
“把儿子还给我,他分明还没有死,你们要把他送去哪?你们把他还给我!”一个妇人挣扎着往外跑,她满脸都是脓疮,分明也感染了瘟疫。
屋前的侍卫拦住她不许她迈出屋子,妇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送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绝望的吼道。
“你们为何不救他!他还那么小,他才五岁啊,他不该死的啊,你们为何不救救他。”
“庸医,你们这群庸医,还说什么会治好我们,可看看你们都治好过谁?”
妇人近乎疯魔了般,从带走自己儿子的士兵开始骂,再到大夫,最后甚至连国君也骂了进去,骂他是骗子云云。
等她骂到晕厥了过去,士兵才麻木的上前将人抬回去。
太医正抹了把汗,偷偷觑了眼轩辕子铭的神色,叫他并无发怒的迹象,才松了口气。
然他不知道,轩辕子铭的内心远远没有表面来得平静,并非愤怒,而是深深的无能为力。
他自嘲一笑,突然有点明白宋大哥为何无论如何都不让佳佳尝试了。
见了这番景象,他会因救不了大家心中难受,若佳佳明知自己能救却不去救,恐怕内心会更为煎熬吧。
况且,他也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能一直坚持不提出要她救人的想法。
他尚且如此,更何论他父皇呢?
罢了,如此也好,不知道她的血究竟有没有用,就当它无用吧。
与隔离区里这些人一样陷入绝望的,还有甘泉宫中的轩辕叶。
她奋力将送至面前的药碗打翻,死死瞪着跪在一旁的春喜。
“当真?”
春喜将头埋得更低了:“千,千真万确。宋大人感染了瘟疫,宋夫人未能治好他。”
轩辕叶怔了怔,突而痴痴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落下了泪。
“报应,这就是报应,咳咳咳……报应啊……”
她没弄死沈易佳又如何,可沈易佳最在乎的人要死了。
哦,不仅如此,她也要死了……
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她一会哭一会笑,口中喃喃着别人听不懂的话,看上去着实古怪。
殿中的宫女被吓得全都缩了头,大气都不敢出。
若梅垂下眸子道:“郡主,奴婢去帮你重新端一碗药来吧,今日换了新的药方,说不准就能治好这瘟疫呢,之前那个药方不就起了效果吗?”
轩辕叶没理会她,笑够哭够了,躺回床上,将自己缩成一团,从头到脚藏进锦被中。
若梅见状招手示意小宫女过来将地上的药碗碎片打扫干净,悄悄退了出去。
宫里现下就周太后和轩辕叶两个主子,住的又是相邻的两个宫殿,甘泉宫这边便没有开火,煎药都在寿康宫的小厨房里。
“若梅姐姐,郡主又把药吐了?”正在煎药的青衣宫女见她过来,关心的问。
若梅点了点头:“郡主从小没吃过苦,受不住这药味,你这里可还有煎好的药?”
她现下在轩辕叶跟前伺候,保不准以后还得跟着她,若梅自然不敢说轩辕叶每次发火都要把药打翻。
“有是有,不过是给太后娘娘准备的。”青衣宫女为难道。
其实为了以防万一,她每次都会多煎两副,可耐不住轩辕叶太娇贵了,她煎的药根本不够她吐的。
刚说完,于公公就进来了。
若梅朝他福身一礼:“于公公。”
于公公颔首,看向青衣宫女:“太后娘娘的药可煎好了?”
“好了好了,奴婢还想着公公再不过来就给您送过去呢!”青衣宫女说着忙去拿来陶碗,把陶罐里的药汁倒出来。
若梅想了想,开口问:“于公公,太后娘娘近来身体可好些了?”
于公公看了她一眼。
若梅忙解释道:“郡主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害得太后娘娘染病,一直愧疚不已,若太后娘娘能早些康复,郡主心里也能好受些。”
于公公却并不回答她,意有所指道:“咱家记得郡主和太后娘娘是同一日染上的瘟疫,你说这信怎么就能提前把病源带出宫去传染给太后娘娘呢?”
若梅一愣,她此前并未想过这个问题,被于公公一提醒才觉得不对劲,她突然想到轩辕叶叫她送信时的异常,那时她只以为轩辕叶是在纠结要不要告宋夫人的状。
可这几日伺候在轩辕叶身边,明显发现她对宋夫人恨之入骨,甚至在她面前都不再隐藏,如此怎可能为之犹豫呢?
那她纠结的点是……
她遂而又想到了自己去整理书房时地上的那滩灰烬。
想到一个可能,若梅的脸一白。
若当真是那样,那封信可是她亲自送出去的……
于公公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眸子一沉,冷冷道:“你能做到一等宫女的位置,想来是不笨的。咱家也提醒你一句,在这宫里当差,最主要的是认清究竟谁才是主子,至于旁的,只管做好分内之事,不该管的别管,不该问的就别问。”
若梅一怔,忙道:“多谢公公提点,奴婢省得了。”
于公公点了点头,接过青衣宫女递过来的食盒,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