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一切都那么完美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
皇帝是男人,深知男人的心理,当一样东西属于自己的时候,往往一眼都不会多瞧,可等到那样东西长了翅膀飞走了,还飞到别的男人身边去,那这个男人的心里可就会大大地不是滋味。
南宫景是自己生的,平时总是一脸酷拽的样子,好像什么也看不在眼里,突然之间对和自己退了亲的姑娘产生了兴趣……
嘿,有意思。
皇帝也不言明,抱着一种好看戏的心情继续观望。
他倒要看看儿子能忍到什么时候。
除了自家那个儿子变得古怪,还有狄将军家的那个傻小子,为了沈念儿差点被他爹打断了腿,还被禁了半个月的足,结果伤还没好,又巴巴地赶过去见沈念儿了。
这还没完,现在他又听到静安侯的世子也对沈念儿产生了兴趣,还主动送礼物……
楚玉涛是什么人?
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学啥啥不会,干啥都不行的玩意儿!仗着世袭的爵位目中无人,和他老子静安侯一样狂妄讨厌。
好在他没有官职,不必上朝,要是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皇帝估计自己非下旨把他贬到边关放马牧羊一去三年,来个眼不见为净。
“楚玉涛也看上沈念儿了?呸,他也配!”皇帝冲口而出。
张公公连连点头:“对,他不配。”
“沈瀚文把礼物给丢出去了吧?”皇帝猜道。
张公公摇头:“那倒没有,他是想丢来着,可是沈念儿没同意,反而把礼物都收下了,听沈家的人说,那份礼物可是厚重得不得了呢,值好几个沈家的家底儿。”
皇帝一听就有些意兴阑珊:“本来以为念儿跟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会有点出息,怎么眼皮子还是那么浅,罢了,随她去吧。”
他对谁看上沈念儿不怎么关心,对沈家的乌发膏却是兴趣浓厚。
“那个乌发膏,真的有那么神奇?”
“回皇上,奴才仔细问过春舍的小太监了,他们异口同声说,沈掌院的头发真的全都变黑了,他还和同僚们打赌,谁能在他头上找出一根白头发,就给谁十两银子。”
“结果呢?”
“结果就是一根也没找出来,然后那些大臣们就跟不要钱似的找沈掌院买乌发膏,那队伍排得老长了……”
皇帝摸着下巴的胡子,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沈瀚文那么清高的人居然也开始爱钱了?他怎么个卖法?”
“听说是五百两一盒,一次就见效,但不包永久,想要保持的话必须要每三个月再用一盒。”张公公边说边吧唧嘴。
这价格可不便宜呢,他虽然是个太监,可也挺眼馋,就是用不起。
别看他是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可月例银子就那么点儿,一年也没有五百两。尽管皇上私下的打赏还算封厚,可那些御赐之物,可不能随便拿出去换钱的。
所以他只有眼馋的份儿。
皇帝却是不以为意,直接吩咐:“不贵不贵,你这就去库房取两千两银子来,去沈家给朕买上四盒。”
等张公公走了之后,皇帝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儿。
这天底下有了好东西,大家都迫不及待地上贡给他,来讨他的欢心。
沈瀚文这个书呆子,有这样好的宝贝居然都不想着孝敬他这个皇帝,还巴巴地让他花银子去买!
“希望这乌发膏真的像所传的那样好用,否则饶不了沈瀚文你这老小子。”皇帝自言自语。
*
沈瀚文下朝后回到书房,马上就让王管家去找沈念儿来。
他这几天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话的时候都是眉飞色舞的,王管家看着也心里欢喜,暗想老爷不但越来越年轻,就连心情也格外的好。
都是念儿小姐的功劳。
等王管家离开之后,沈瀚文把服侍的小厮也都打发出去,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这才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撂银票来,全都是五百两一张,怕不有几十张。
少说也有几万两银子。
沈瀚文找了一只黄花梨书匣,把银票放了进去。
他喜滋滋地亲自给自己泡了杯茶,嘴角翘着就没下来过。
那是高兴的。
不是因为一下子赚了几万两银子,而是朝臣们对他的态度全截然不同了。
他早朝时旧事重提的几个建议,众人不但没反驳,全都表示支持他,还一个劲地拍他马屁。
沈瀚文不稀罕别人拍马屁,但头一次被拍了,这种感觉还真是挺舒服的。
想来全都是念儿的乌发膏的作用啊。
他感慨着。
自己为官这么多年,素来清正廉明,可朝臣们对自己一直不冷不热的不喜欢亲近,今天因为乌发膏的缘故,自己竟一下成为众人的香饽饽。
这种被众人捧月的滋味,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沈瀚文觉得今天的茶也格外地香。
沈念儿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老爹捧着茶杯喝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看到父亲一天比一天更显得年轻精神,她也很开心。
重活一世,不就是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吗?
“念儿,快来快来。”
一看到女儿来了,沈瀚文忙放下茶杯,然后像献宝一样把黄花梨的书匣送到女儿面前。
“这个给你。”
“这是……”沈念儿疑惑道。
“你的,全是你的。”
沈念儿打开一看,满满一匣子银票,还全是五百一张面额的。
“这么多?爹,你发财了?”
“呵呵,是你发财了。”他呵呵地乐。
沈瀚文为官清廉,向来对身外之物视如粪土,但人再清高也要吃饭,以前的他可以不在乎,因为念儿和南宫景那小子有婚约。
就算他再看不上南宫景的为人,但有一样是他满意的,那就是南宫景的身份是辰王,只要念儿嫁了过去,这辈子吃穿都不愁。
他做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女儿不要吃苦。
但自打女儿甩了南宫景那小子之后,沈瀚文就开始为女儿的将来谋划了。
他扒拉着指头数来数去,想在京城里找一个稳妥可靠又能配得上女儿的少年郎,可几乎扒拉遍了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
狄将军那小子倒是不错,可惜他爹太凶,为了不让儿子接近自家女儿,竟差点打断了儿子的腿!这样的公公可不能要,将来念儿嫁过去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
那狄将军性子暴躁,又是行伍出身,一言不合就动手打骂,他娇滴滴着刘了十八年的宝贝女儿,凭什么要由他作践!
不能嫁不能嫁!
南明世子小侯爷也是一个备选的,人长得好看家世也好,但沈瀚文又担心南明郡太远,女儿这要是一嫁过去,自己想再见女儿一面就难了,不行不行,也不能嫁。
莫阁老的大孙子倒是个极好的人选,自幼就对念儿情根深种的,家世好学问好人品也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他是个白衣,也就是没有功名在身,也不会任何谋生的技能。
莫浩泽会做诗做写一手漂亮的文章,会琴棋书画,但那些能当饭吃饱肚子吗?
当然不能!
所以沈瀚文就准备给女儿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让她不管嫁了谁,这辈子都吃好的穿好的,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女儿只有自己有钱了,才不会被夫家欺负,不会被瞧不起。
可沈瀚文知道自己没啥家底,就算倾家荡产的给女儿准备嫁妆,也不会丰厚到哪里去,幸好女儿做出了乌发膏,他自己都没想到朝臣们会这么捧场,让他一下子赚了这么多银子!
为了女儿将来的幸福,清高算个屁呀!
“这都是卖乌发膏的钱?”
沈念儿有点懵,她也没想到小小一盒乌发膏会这么受欢迎。
“对对对,还有这份名单。”
沈瀚文把名单交给女儿,又心疼地叮嘱了一句:“我和他们说了,按照顺序供货,什么时候做出来什么时候给货,念儿你不用着急,慢慢地做,可千万别累着了,做不出来也不要紧,大不了把银子退给他们,谅他们也不会有异议。”
沈念儿看着那份名单,微微一笑:“做乌发膏不难的,再说有小凌和绿芜帮忙,一天就可以做十几盒,这些大约十天之内就能全部做好。”
沈瀚文一听才放心。
沈念儿又陪父亲说了会儿话,看到父亲嘴角一直含笑,心念一动。
“爹,你今天好像特别高兴。”
沈瀚文本来不打算和女儿说朝堂上的事情,可心里的喜悦实在是压不住,索性就开口:“是啊,的确是高兴,你是不知道,今天因为乌发膏,你爹我可真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他把自己一连提了好几条建议的事说了一遍,得意道:“你是没看到官员们那些脸,个个都附和我,把我夸得像朵花似的,再也没人说我纸上谈兵、空中楼阁,呸,这些见利忘义的小人嘴脸!”
说完他自己哈哈大笑。
沈念儿也忍不住抿唇微笑:“爹高兴就好,只是千万别得意忘形了。”
沈瀚文笑道:“我心里有数,这些人是为了什么拍我的马屁,就算拍得再响,我也不会放在心上呢。念儿,都是你的功劳,让我今天狠狠出了一口气。”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本来笑意晏晏的脸上变得阴云密布:“对了,今天静安侯那边又派人送礼来了,这次是正式下聘,礼物就放在前厅的院子里还没收,念儿,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说来也怪,他这个堂堂一家之主,居然会问女儿怎么办。
以前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但近来他觉得女儿越来越沉稳,好像什么事情都胸有成竹,不管遇到何事,都是一脸的镇定自若。
沈念儿毫不意外,淡淡道:“就按照咱们上次说的办便是,爹不是已经收了尹若云为义女,她也改姓了沈,是沈家正式的二小姐了吗?”
事情好像还是按照前世的路在走,但一切又都和前世不一样了。
尹若云虽然还是变成了沈若云,沈念儿却保证这辈子她绝对会让沈若云后悔做这个决定的。
尹氏和沈若云终于梦想成真,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想到其它?
她拿起礼单,还有婚书,仔细看了一遍,便发现了其中的门道。
“呵!”她轻轻讽刺地勾了下唇。
“怎么了?”沈瀚文问。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沈念儿看了一眼婚书。
这婚书虽然是烫金的大红婚帖,但上面却没有写女方的生辰八字,也没有她的闺史,只写了沈家小姐,明显就是草草写就,毫不重视。
由此可见,静安侯果然是看不上她沈念儿,也压根没想过要楚玉涛娶她为正室,礼单虽然丰厚,但做为聘礼的话还是太轻了。
应该就是想她做个妾吧。
这样也挺好。
“爹,如果我说,静安侯想给楚玉涛娶的不是正妻,而是一个妾,你会同意让若云妹妹嫁过去做妾室吗?”
“什么?做妾?”
沈瀚文一愣,拿过婚书看了起来。
之前他根本没看婚书,因为一看就心烦,就算知道不是念儿要嫁,他也不喜静安侯的为人。
很快他也发现了婚书写的含糊之处。
正式的婚书都会写明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事前男方还要请高僧来合八字,再行问吉问名等礼节,但这些静安侯府通通都没有。
直接就将聘礼送到沈府。
他登时就恼了,将婚书摔在地上:“静安侯欺人太甚!”
就算他静安侯权势彪炳,也不带这样羞辱人的!若云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也算是他的义女,哪有给人做妾室的道理!
沈念儿却道:“爹,您先别生气,这也没什么好生气的,您不乐意,可是母亲和若云妹妹或许愿意呢?不如问问她们的意思。”
“这有什么可问的!”沈瀚文还是怒气不息。
沈念儿仍是唤了王管家来:“劳烦您去请我母亲过来,就说有要事商议。”
王管家离开之后,沈瀚文气道:“你母亲也不会同意的。”
沈念儿淡淡道:“不问问又怎么知道呢?”
她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父亲娶了尹氏几十年,连自己枕边人的真实想法都看不透,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尹氏自然知道静安侯府下聘的事,但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家老爷会让人把所有的聘礼都堆在前厅,没有验收入库,礼单也没交给她。
这是不想和静安侯结亲吗?
可之前明明说得好好的。
现在若云已经改姓了沈,也给丈夫敬了茶,改了口,虽然还没入宗氏族谱,可府里上下的人都唤她为二小姐了。
既然是沈家二小姐,就有嫁进静安侯做世子妃的资本,莫非丈夫又变卦了不成?
她正心情忐忑,就接到王管家的传唤,忙匆匆赶来。
一进书房,尹氏就看到了沈念儿,心里蓦然一沉。
女儿怎么来了?为什么商议和静安侯府结亲的事情,要叫念儿在场,却不叫若云?丈夫这是改变主意了,又想让念儿嫁过去当世子妃了吧!
一定是看到了静安侯送来的丰厚聘礼,那般贵重的聘礼,谁看了会不动心?
尹氏记得自己一看到堆在院子里的礼物时,眼睛都亮了,心跳都跟着加速。
静安侯真是财大气粗,若云能嫁到这样的人家,荣华富贵几辈子都享用不尽,真好!
这样的好亲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别人抢走。
“念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尹氏无语掩饰语气的尖酸,“不会是看到静安侯送来了聘礼,又改变主意了吧?上次可是你主动提出要让若云嫁过去的,现在要反悔可不行。”
沈瀚文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尹氏嘴里说出来的。
“夫人,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心胸狭窄还尖酸刻薄,还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被沈瀚文一喝斥,尹氏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问题,忙缓和了一下语气,挤出一个笑容。
“我、我也是太心急了,念儿,是母亲不好,你别怪母亲。”
沈念儿淡淡道:“母亲因何事心急?是因为静安侯府下聘的事情吗?母亲是怕我反悔,是不是?”
当然怕你反悔!
可尹氏嘴上却不敢承认,强笑道:“这件事咱们事先已经商议妥了,我也和你若云妹妹说过了,现在静安侯也下了聘礼,要是再反悔未免言而无信。”
“呵!”
沈念儿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尹氏:“只要母亲和若云妹妹没有反悔就行。”
什么意思?
尹氏被女儿这一眼看得心里毛毛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可怎么会不好呢?
事情都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在进行啊。
念儿没有反悔,静安侯府也送来了聘礼,若云也成为了沈家的二小姐,只要收下聘礼和婚书,再订下成亲的日子,就万无一失了。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反悔的是傻子!
尹氏想到这里,再看沈念儿就觉得顺眼了起来。
她走过去想拉女儿的手,可女儿疏离又带点冷漠的眼神让她顿住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