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人见人爱
“总算甩掉了，像牛皮糖一样。”沈念儿吁出口气来。
“媳妇儿，你不喜欢他？”小傻子看着她问。
“不喜欢呀，难道你喜欢他？”沈念儿反问。
“我也不喜欢。”小傻子立刻摇头，“我以为你喜欢他，要是知道你不喜欢，我早就把他赶走了。”
沈念儿心中一动。
她没想到，小傻子会说出这番话来，看着天真纯善，却满心满意地都是为她。
停下脚步后，她转过身子面对小傻子，踮起脚尖，摸摸他的头，神色非常温柔。
小傻子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做，也能感受到媳妇儿这是在喜欢自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更像一只猫了。
沈念儿就想，其实就这样和他过一辈子也挺好，撸猫的快乐是旁人不知道的。
反正，现在的她很快乐。
“噗嗤！”
有人在旁边发出冷嘲的笑声。
她抬头一看，只见六公主站在高高的台阶下，正一脸轻视地睨着自己。
六公主是打听到太后要召沈念儿进宫，所以特意赶了过来看笑话的。
上次她在沈念儿手底吃的瘪，还被迫跪下来喊对方一声姑奶奶，这丢人的事情让她糗大了，这段日子一直憋在宫里没敢出门，怕传扬出去被人笑话。
等了一段时间没听到风声，她才重拾信心，敢踏出自己的宫门了。
至于沈念儿，她巴不得对方越倒霉越好。
嫁了一个傻子？
哈哈！
她乐都要乐死了。
这样的热闹怎么可以不看。
“沈念儿，你今天穿的可真好看，这身衣服是刚做的吧？这料子真好，是不是皇祖母赐给你的？”
六公主的关注点永远很奇怪，她盯着沈念儿身上的衣服，嫉妒得眼睛冒火，茜霞红的水纹料，又滑又软，夏天的时候穿起来尤其舒服，冰冰凉凉的。
是非常珍稀的贡品，统共只有一小匹，被皇上拿来孝敬给了周太后。
她花了好多心思讨太后的好，太后才赐给她一小块，被她拿来做了手帕，贴身带着，爱得不得了，没事就拿出来炫耀，显示自己有多得太后的宠爱。
可如今这块一模一样的料子，却被沈念儿做成了衣裙穿在了身上。
六公主气得快哭了。
太后究竟是谁的亲祖母！为什么待沈念儿这个外人，比对自己这个亲孙女还要好。
“嗯，是太后赐的。”沈念儿笑着点点头。
“皇祖母对你可真好啊，不但赐给你这么好的衣料，还赐给你这么一位好夫君，沈念儿，你可得好好谢谢皇祖母。”
六公主明捧暗讽，意图激怒沈念儿。
可沈念儿只是笑笑：“你说得对，皇祖母对我真的很好，我很喜欢我这位夫君呢。”
六公主又怒了：“你好无礼！谁让你喊皇祖母的！你这是大逆不道！”
沈念儿眨眨眼，一脸无辜：“我现在嫁的人是九皇子，已经是皇家的人了，我不喊皇祖母又喊什么。哦，对了，你现在应该喊我一声九皇嫂，不可以再喊我的名字，否则你就是大逆不道。”
“……你、你你……”六公主气到说不出话来。
她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得意个什么！皇祖母再宠你，还不是把你嫁给了一个傻子！”
沈念儿脸色一沉：“你说谁是傻子？”
“呵，别以为他不说话别人就看不出来他傻，你嫁给傻子的事，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你以为有谁不清楚吗？”六公主冷笑。
“你有胆子就再说一遍，谁是傻子？”
六公主被她一激，大声道：“还有谁，就是你身边的那个小傻子！傻头傻脑，傻了巴叽，只有你才把个傻子当成了宝。”
她只顾着嘴头上说得痛快，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脚步声走近。
沈念儿却留意到，一抹明黄色的袍角被风吹动着从宫墙那边飘动。
她心里笑了笑。
“你说得对，我是把他当成宝。别人觉得他傻，可我觉得他好，嗯，不过像你根本看不出来他有多好，我很感激太后和皇上帮我赐婚，而且觉得很快乐，很满足。”
她语气真诚，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小傻子的脸。
小傻子只是对着她傻笑。
六公主呆住了。
这傻病莫不是也会传染的，沈念儿嫁给傻子后，也变傻了？她不应该悲伤、诅丧、哀恸、怨恨吗？
怎么会快乐又满足呢？
“皇上驾到！”
突然身后响起了一声尖尖的嗓音，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
“拜见皇上。”
皇帝穿着明黄色的袍服，缓步从宫墙那边走了出来。
众人一起跪倒行礼。
六公主也随着众人一起拜倒，却不敢抬头，心慌得要命。
父皇怎么会来？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要是听到了，该怎么办？
老天，希望父皇一个字也没听到。
“好孩子，你们起来吧。”
皇帝看向沈念儿和小傻子，目光甚是慈爱，在两人脸上分别停驻了片刻。
沈念儿和小傻子双双起身。
六公主正要跟着站起来，只听得皇帝威严喝道：“和婉，跪下！”
她腿一哆嗦，膝盖刚离开，马上又跪了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你说谁是傻子？”皇帝语气甚是森严。
六公主一颗心吓得扑腾乱跳，口干舌燥，不敢不答，又不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道：“回、回父皇，女儿刚才、刚才……全是信口胡说的……”
皇帝非常生气：“你小小年纪，口无遮拦，不敬长幼，到底是谁教的！他是你九哥，是你的兄长，你却口口声声唤他傻子，这等大逆不道，该重重惩罚！”
六公主快哭了，对着皇帝连连磕头：“父皇恕罪，女儿真的是无心的，女儿没有想说九哥是傻子，女儿就是气不过沈念儿，她对女儿出言不逊……”
皇帝厉喝打断她：“胡说！朕来之后只听到你对念儿出言不逊，她何时曾经对你口出恶言！再者，她现在是你的皇嫂，就算训斥你两句，也是理所应当，你怎么可以对念儿如此无礼？平时对你的教导，你是全当成了耳旁风了！”
他很少如此疾言厉色地训斥六公主，这还是当众第一次。
六公主不敢再分辨，只是不停地哭和求饶。
皇帝怒气不息，吩咐道：“来人，把和婉送回宫里，禁足三月，每天抄写心经一百遍，抄不完不许吃饭睡觉！让她好好静心养性，什么时候性子真的养得和婉温顺了，再出来见人吧。”
张公公对着六公主道：“公主殿下，还不快谢谢陛下恩典？”
六公主心道：去你的恩典，这明明是惩罚好不好！
嘴上却不得不道：“女儿多谢父皇，一定会尊从父皇教导，修心养性。”
她这次是真的哭了出来。
禁足三个月不得出宫门一步，还要天天抄什么鬼心经一百遍，这简直是要她的命好么！
她最讨厌的就习字了。
这时候她真盼望太后娘娘能听到她的祈求，出来为她求个情，让她免了惩罚。
按理说，事情就发生在太后宫殿的院子里，距离太后起居的宫殿并不远，太后应该能听到才是，可却一直没露面。
就连玉瑾也不见踪影。
六公主被送走之后，皇帝的神色重新变得和蔼起来。
他一手一个，拉着沈念儿和小傻子，笑容满面。
“是太后召你们进宫的？快，进去给太后瞧瞧，多说点好听的，太后一高兴，说不定奖赐个宝贝给你们。”
沈念儿抿唇笑道：“皇祖母早就赏赐过了，她老人家赏的东西，件件都是宝贝，念儿都爱得不行呢。”
皇帝笑道：“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怪不得太后这般喜欢你，朕也喜欢。”
他本来颇为担心，沈念儿会作妖，欺负了自己的傻儿子。
可听了张公公的回报说，这新媳妇一点也没有嫌弃自己儿子傻的意思，他现在看沈念儿就觉得越来越顺眼，甚至觉得亏欠了她什么，总想补报给她。
“来，这块玉赏你了。”
皇帝扯下腰间的一块玉佩，给了沈念儿。
沈念儿却不接：“皇上，这是宝物，念儿不敢收。”
“朕说给你就是给你了，要不是宝物，朕还送不出手呢，拿着。”皇帝直接把玉塞到她手里。
触手生温，沉甸甸的。
玉佩雕成了团身龙纹，雕工精湛，玉质温润，而且呈淡淡的黄色。
这是一块稀有的黄田暖玉。
张公公忍不住咂舌，心说我的皇上啊，您可真是大方，就这么把自己佩戴了二十几年的玉给送出去了。
沈念儿这丫头究竟有什么魔力，让小王爷喜欢她，太后喜欢她，就连皇上也待她这样好。
以前她可是人见人恶的。
咋就变了呢？
沈念儿把暖玉珍而重之的交到了小傻子手里：“这是父皇送我的，你帮我好好收着，可不许弄丢了。”
小傻子用力点点头，将玉紧紧攥在掌心里。
这就是沈念儿的聪明之处。
她知道皇帝的这块玉非常贵重，今天赐给自己可能是一时兴起，保不齐啥时候就会后悔，到时候想要收回来，又不好张这个嘴。
索性她就把这玉交给了小傻子。
皇帝果然龙心大悦。
话说他刚送出去，就有些舍不得了。
沈念儿再好，对他来说也不是亲生的，等看到这块玉落在自己的傻儿子手里，嗯心里就舒坦了。
保不齐这玉还能让傻儿子开开窍，恢复了灵智也说不定。
“走，朕带你们进去，给太后请安。”
皇帝拉着两人，走进太后起居的宫殿。
玉瑾亲自迎了出来，先给皇帝请了安，又笑眯眯地看着沈念儿和小傻子，脸上全是慈和的笑意。
“太后娘娘等你们很久啦。”
周太后这几天身体不是很舒服，吃过药后精神还是有些不济，不过看到沈念儿和小傻子进来，强打精神坐直身体，笑着对二人招招手。
“念儿，过来让哀家看看，唔，这当了新娘子，就变成大人了，看上去比平时成熟稳重的多，也越发好看了。”
她越看越觉得喜欢，摸摸她身上的衣料，笑着对皇帝道：“念丫头穿这颜色的衣料好看，就是太少了，你回头让他们多进贡几匹，给念丫头做一套四季衣裙。”
皇帝笑答：“母后也太偏心了，这料子乃是雪蚕丝织就，而雪蚕又产自西域苦寒之地，数量极为稀少，一年吐出来的丝统共就只能织这么两匹，孩儿全拿来孝敬了母后，就连皇后也没得分，为此皇后和后宫嫔妃都觉得朕偏心呢，其实偏心的不是朕，而是母后。”
周太后一听这话，便道：“玉瑾，你把我的那匹雪蚕丝的料子也拿了来，给念丫头，那匹青花雪的，她穿着也肯定好看。”
玉瑾吐吐舌头：“太后娘娘，咱们就剩这一匹了，您不是很喜欢那青花雪的颜色吗？自己留着穿它不香吗？”
也就玉瑾敢用这种语气跟周太后说话，太后还不会生气。
周太后笑骂：“小气鬼，你当哀家和你一样小家子气，有好东西不舍得赏人，再说哀家老了，这么好看的料子穿着可惜，倒不如给念儿穿，她这样的年轻小姑娘穿起来才好看，哀家看着也喜欢。”
玉瑾便去取了料子来，交给绿芜。
旁边的宫人看得都是羡慕不已，心道幸好六公主没在，否则看到这情景，醋坛子都要翻了。
太后娘娘果然还是最宠爱沈念儿，六公主天天跑到太后这儿来陪她说话，讨她欢喜，还送各种好玩的东西，太后也只赏了她一块儿雪蚕丝的帕子。
可赏沈念儿，却是整整的两匹缎子。
周太后兴致很高，看上去比平时显得容光焕发，皇帝看在眼里也很高兴，于是刻意留下来多陪他们聊了会儿天，才告退去了御书房批阅奏折。
临走前，太后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和婉那丫头的性子，是要好好磨磨了，皇帝做得不错。”
一听这话，皇帝就知道刚才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母后果然是全都知情的，她不露面，那就是打算撒手不理，由得自己惩处和婉。
皇帝点头应道：“儿臣知道了。”
周太后又留沈念儿和小傻子用午膳，偌大的桌子堆得满满的，琳琅满目，冷的热的，甜的咸的，南方的北方的，简直就是一个大杂烩。
可周太后还有些不满意。
沈念儿吐了下舌尖，笑道：“这么多的菜，咱们三个根本吃不完，浪费了怪可惜的。”
她心里满满地全是感动。
如果不是重回这一世，她根本无法体会到太后对自己有多好，而上一世自己没有机会回报，这辈子她再也不想留下遗憾。
宫清羽进宫之后，她曾经叮嘱过他，让他给太后好好把把脉，查清太后中的毒质来源，最好能揪出这个下毒之人。
只是一时之间暂无头绪。
经过宫清羽的调理，太后的身体有了明显好转，体内的毒质也已经驱除了大半，只是太后年纪大了，恢复起来比较缓慢，总是反反复复的。
但相信只要继续调理驱毒，肯定会恢复健康的。
玉瑾亲自试菜，每样菜都尝了一口，然后才给周太后布菜。
周太后摆摆手道：“不用给哀家布，你只管给念丫头他们挟，对了，念丫头最爱的红烧狮子头，把那一整个都给她。”
一顿饭下来，沈念儿吃得停不下嘴来，都是她喜欢的菜肴，玉瑾不停地给她布菜，连小傻子也时不时地把菜挟到她碗里。
她有时候看到小傻子吃得嘴角流汁，便取出帕子，替他擦干净了嘴，叮嘱他慢点吃，别噎着。
两人之间的互动，周太后和玉瑾全都看在眼里。
对变傻了的这个孙子，周太后并没有见过几面，小时候南宫少卿就被送到了白云寺修行，鲜少回京，所以对他自然也及不上对南宫景的疼爱。
听说这孙子变成了傻子，可念丫头却谁都不选，偏就要嫁他。
周太后唏嘘了很久。
反对的话说不出口，赞成吧也挺违心。
总之心情就是很复杂。
今天看到两人亲亲密密的样子，周太后的心总算落了一半回肚子里。
她心想，少卿这孩子傻归傻，对念丫头倒是一心一意的，看在他对念丫头一片真心，罢了。
只是太委屈念丫头了。
周太后年纪大了，胃口不比年轻时候，今天高兴，才破例吃了一碗米饭，便放下了筷子不再吃了。
“念丫头，小九儿，你们两个慢慢吃，哀家这个老太婆就不陪你们了。”
她扶着玉瑾的手去外面的花园散步消食，等离膳房远了，才缓缓道：“玉瑾，你觉得那俩孩子咋样？”
玉瑾想了一下：“挺好的。”
“呵，你倒是言简意骇，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多说。”周太后笑了。
“奴婢说的是实话，真的觉得挺好的。小王爷的言行举止充满了童稚，并不像别人说的是个傻子，小王妃对他也是极好，看得出来，她一点也不嫌弃小王爷，之前六公主出言侮辱小王爷，小王妃各种维护，太后都听到了的。”
“嗯，和婉是个不懂事的，和念丫头比差远了，胸襟气度，都远远不及！”周太后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