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说晕就晕
南宫景临危不乱,关键时刻他迅速做出了选择。
黑衣人们手中的长刀长剑已经砍到了马的前蹄,那马突然一纵身,抬起前蹄,踢中了两名黑衣人的手腕,武器脱手飞出。
他伸手捞过长剑,刷刷两下,长剑挥动,两名黑衣人的脑袋立刻飞了起来,脖颈处涌出大量鲜血,身体缓缓倒地。
两颗脑袋飞在空中,落下来的血溅到了沈念儿的脸上,还是温热的。
“呕——”
浓烈的血腥气直冲鼻腔,沈念儿再也忍不住,头一低呕吐起来。
就在这时,南宫景一手环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握着长剑,格开了左右攻过来的武器,同时飞身而起,带着她脱离了马背,落向旁边的一株大树,稳稳地站在了树枝上,随着那树枝上下起伏。
而他的马却被两柄刀剑同时刺穿了腹部,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前蹄跪倒。
那马的眼神看向主人,湿漉漉的大眼中满是不舍。
南宫景心中狠狠一痛,但很快就变得面无表情。
他右手一抖,长剑忽然寸寸断裂,化作十数余暗器射向了众黑衣人,有的黑衣人应声而倒,有人却挥武器挡了开去。
这时候他手中没了兵器,怀里还抱着一人,群敌环伺,情势极是危急。
黑衣人的首领虽然挡开了一枚剑头,右手虎口微微发麻,见状冷笑一声:“兄弟们,他要护着那个女人,咱们就先宰了那娘们!再杀他!”
南宫景长眉一挑:“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杀本王?”
“呵!你想知道,那就等死了之后去问阎罗王吧!”
黑衣人首领狞笑,嘴巴极严,居然半个字也不吐露。
“兄弟们,上!”
黑衣人们纷纷跃起,攻向树枝上站着的两人,大多数人的兵器都向着沈念儿招呼,有的人轻功不够,便掏出暗器,向两人射去。
沈念儿眼前寒光闪烁,像是漫天星星眨眼,可那不是无害的星星,而是能要人性命的暗器。
她欲哭无泪。
这些人果然是来杀南宫景的,可为什么要殃及自己这条无辜的池鱼啊!
谁能来救救她?
她可不指望着南宫景会救自己,关键时候他不把自己当成人肉盾牌就不错了。
南宫景长眉一轩,左手握住腰间玉带,啪的一声,将腰带甩了出来,在空中荡了一圈,将所有暗器都卷在其中,然后又是轻轻一抖,暗器便化作满天花雨洒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腰带再次一抖,卷住一柄砍向沈念儿肩膀的长刀,同时抽向手持兵器那人的腰间,那人发出一声惨叫,从空中跌落,像滩烂泥般再也爬不起来。
他的腰椎竟被南宫景手中软软的腰带硬生生给震断了。
黑衣人首领叫道:“大家小心!”
他眼中多了几分警惕,但仍是没把南宫景放在心上,己方人多,他再厉害又怎样,还要护着一个不会半点武功的姑娘,处处缚手缚脚。
所以,那姑娘就是他的软肋。
在黑衣人首领的招呼下,所有黑衣人都把沈念儿当成了攻击的目标。
他们发现只要攻击沈念儿,南宫景就一定会去救。
南宫景武功再高,可他只顾着救人,难免就会自身露出破绽。
果然,十几招一过,沈念儿倒是毫发无损,南宫景的身上却已经多了好几道伤口,只是那伤都不深,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出招,黑衣人们又倒下了四人。
可再继续打下去,就难说了。
南宫景受的伤虽然不重,可他因为左手抱着沈念儿,右手挥动腰带,黑衣人们攻势急劲,他始终缓不出手来包扎一下。
再过不久,他的血越流越多,右手的腰带挥出去已经不及先前有力。
黑衣人首领很快就察觉了,惊喜地大叫:“兄弟们坚持,他已经快不行了!咱们继续杀那个娘们!”
南宫景忽然冷哼一声:“谁说本王不行了!”
他腰带倏地收回,又倏地一下飞舞出去,重重抽在一名黑衣人的脸上,登时将他打翻在地。
那黑衣人右边脸颊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一只眼球被砸得凸出了眼眶,血淋淋地挂在那里,让人毛骨悚然。
沈念儿一眼瞥到,胸口气血翻涌,再次作呕,她很想让自己别动,可却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她一动,南宫景的招式登时就是一滞。
黑衣人首领发现了破绽,脚下悄悄移动,来到了沈念儿的后背,手中长刀倏地刺出,有如毒蛇般无声无息地直刺入沈念儿的后心。
沈念儿虽然看不到,却猛然感觉到强烈的危险,后心微微刺痛,刀尖刺破衣料,触到了肌肤。
就在这时,南宫景抱着她一个转身。
“哧——”
一声轻响。
刀锋入肉。
长刀直刺进他的后背。
在这电光火石间,他竟然硬生生地用自己的身体替沈念儿挡住了致命的一刀。
“主子!”
随着一声惊呼,小六和几名暗卫赶到,正看到这一幕,无不惊得呆住了。
小六最先反应过来,拔出武器和暗卫们冲了上去,他们个个武艺精熟,很快就把黑衣人们打翻在地。
黑衣人们全都受了重伤,不是断了胳膊就是少了条腿,要不是想查问出他们的幕后主使是谁,小六是绝对不会留活口的。
黑衣人首领见形势不对,萌生退意,可小六哪里会放过他,连着十几下狠招,将那黑衣人首领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小六一剑刺出,挑断了那黑衣人首领的右手手筋,接着是左手,左脚,右脚。
黑衣人首领筋脉被废,倒在血泊中,他也硬气,愣是没发出一声惨叫。
“看不出你倒是条汉子,我小六平生最敬重的就是铁骨铮铮的好汉,既然如此,我就不折磨你了,给你个痛快吧。”
小六提起剑,刷刷刷,斩断了那人的四肢,血流如注。
就连暗卫们都惊了,想不到平时看起来温柔和善的六哥会下手这么狠。
黑衣人首领本来还想说一声谢谢,这会儿疼得几欲晕去,他目露凶光,死死瞪着小六。
小六淡淡道:“你想问我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呸,和你这种人有什么可讲道义而言,你伤了我家主子,还想痛快地死吗?趁早别作梦了。”
将所有黑衣人都制住之后,小六和暗卫们全都涌到南宫景身边。
南宫景并没有晕过去,他一只手紧抓着腰带,另一只手还是揽在沈念儿的腰间,半刻也没有松手。
他背靠着一株大树,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神志也很清醒。
小六和暗卫们全都跪倒。
“属下救援来迟,还请主子恕罪。”
南宫景面无表情,脱手松开腰带,却把沈念儿往自己身前搂得更紧了些。
他哑声问:“可有受伤?”
沈念儿眼神恍惚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她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幕中回过神来。
本来以为自己中刀必死,可最后的关头,南宫景居然会替自己挡下那一刀。
为什么?
这不是她认知中的南宫景。
南宫景是自私又冷漠的,他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受伤,可他却最危急的时候都没有放开她的手,更是替她挡了刀。
她嗓子哑哑的,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没受伤就好。”
南宫景仍是那副冷漠的表情,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说完,他忽然身体一晃,然后慢慢地靠在了沈念儿的身上。
“你……你干什么!”沈念儿差点被他沉重的身体砸倒,用力推他却推不动,只觉得掌心又黏又湿,抬掌一看,湿漉漉的全都是血。
“主子中刀了!”
小六忍不住瞪她一眼,非常生气。
为了救她,主子用自己的千金之躯替她挨了一刀,可这女人半点不领情,还那么大力地推在主子的伤口上。
没有心!
“你闪开,别碰我家主子!”小六过去想要拉开沈念儿,给自家主子治伤。
可他却没拉动。
南宫景把沈念儿抱得很紧,他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在小六的手刚触到沈念儿的时候,他忽然睁开眼睛:
“别碰她。”
声音低沉沙哑。
小六吓了一跳,忙不迭地缩回手来,眼神里满满地全是担忧。
“主子您受伤了,属下这里有止血药,先给你止一下血,再包扎一下,然后咱们尽快回京,找最好的太医来。”
“不需要。”
南宫景冷冷的眼神看过去:“伤药留下,你们走。”
这是什么命令?
小六完全不能理解,怔怔看着主子:“您受伤了,要尽快看太医……”
“本王说不要就是不要,你们所有人统统离开,把这些人全都带走。”
南宫景指了指躺了一地的黑衣人。
他说话声音虽低,声线却很稳,听不出是受了伤。
可是小六却能听得出来,主子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说得这么平静。
他心疼自家主子,忍不住又怨怼了沈念儿一眼。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主子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不敢违背南宫景的命令,从怀里掏出金创药,放在地上,然后领着暗卫们离开,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所有黑衣人扛麻袋似的背走。
这些都是活口,必要从他们的嘴里问出个究竟来,落在他们手里,还没有人能扛得过辰王府地牢的十八层地狱。
“咱们走!”
小六带着暗卫们全都退走。
来得快,退得也快。
眨眼之间,偌大的林子里就剩下南宫景和沈念儿两个人,还有满地的鲜血断肢,和空气中弥散不去的血腥气味。
南宫景指了指地上:“给本王上药。”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
沈念儿:“……”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默默地弯腰拿起金创药。
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其实她内心是崩溃的。
这南宫景什么意思啊喂!
受了伤,不让他的属下给他上药治伤,也不赶回京城看太医,还把所有下属都赶跑了,只留下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这明显是把她当丫头使唤啊!
沈念儿很想撒手不管,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转身就走。
可……
她迈不动脚。
想到南宫景受的那一刀本来该砍在自己身上的,如果不是他舍命相救,那么现在躺在血泊里的人就会是自己,以自己的体质,怕是中了那一刀后撑不了多久。
或许自己现在已经去见阎罗王了。
这么说,南宫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
沈念儿最不喜欢欠别人的恩情,可南宫景却让她欠了一个她还不清的恩。
她心情复杂之极,感觉肩头压着一副沉甸甸的担子,让她透不过气来。
罢了,先不想那么多,先给他治伤止血要紧。
对于治伤,沈念儿已经不再像是第一次秦云飞受伤的时候那么手足无措,她在宫清羽的指点下,医术突飞猛进,就连包扎的手法也非常熟练了。
“你别动,我先给你检查一下伤势。”她沉声说道。
她告诉自己,现在的南宫景就是一个病人,而她是大夫。
“嗯。”
南宫景闭着眼睛,打鼻腔里嗯了一声。
如果他不出声,她都以为他晕过去了。
这人还真能挺。
沈念儿压下心底复杂情绪,扶起他的上半身,去看他的后背。
那一刀砍得极深极重,几乎从他的肩胛骨一直砍到了后腰处,那么长的一道伤口……血已经染红了他整个的后背。
怪不得他一直背靠着大树,没有让小六和暗卫们看到他的伤处。
要是小六看到,打死也不会离开。
她再次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她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
实在是南宫景的伤势之重,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要是换了旁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的血,怕是早就昏迷不醒了。
“害怕?”
南宫景没有睁眼,嘴角却勾起淡讽的似笑非笑:“不用怕,本王死不了。”
沈念儿咬咬牙:“我才不怕。”
她深吸气,再呼气,屏除了脑海里所有的杂念,先用刀子割开他伤口附近的衣服,再将金创药轻轻的涂在他的伤口上。
金创药是上好的,涂上没一会儿,血就慢慢地止住了。
但是伤口还是要包扎起来。
她想了想,低头去撕自己的裙摆,撕成好几道长条,然后将他的后背左一道右一道缠得像个五花大绑的粽子。
不是她手法不好,实在是他的伤口太长,就算是换了宫清羽来,也没办法包得整齐。
南宫景低头看看自己像是被五花大绑的样子,再次勾勾唇角。
“挺好。”他语气不咸不淡。
沈念儿额头见汗,她抬手拭去汗珠,困惑地看着他:“你怎么还不晕?”
流了这么多的血,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这么从容淡定地跟自己聊天,这人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晕。”
南宫景的脑袋倏地垂了下来,一动也不动了。
这是……晕了?
说晕就晕?
沈念儿第一反应:他是装的。
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
南宫景的头沉重地垂在胸前,像是被扭断了脖子的鸟儿,保持着非常怪异的姿势。
她试探着扶了扶他的额头,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他沉沉地阖着眼睛,表情还是一派冷静,两道长长的眉毛直飞入鬓,浓密有致,睫毛更是纤长无比,密密地遮住了那双向来冷漠的双眸。
沈念儿看向自己的手,被掌心的热度惊了一下。
滚烫。
他发热了。
这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来势汹汹,发作得这么快。
小六留下来的只有金创药,别的啥也没有。
有没有常识啊!笨小六!
她内心狂吐槽。
这荒郊野外的,让她上哪儿找退烧药去。
要是南宫景的白马还在就好了。
一想起南宫景那匹宝马,她才记起来,那马肚腹中了两剑,怕是也活不成了。
南宫景要是知道他的爱马不在了,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先瞒着他再说。
沈念儿在周围找了找,希望能找到一些退热的草药。
她知道这希望渺茫,但说来也巧,她走出没多远,就在一株大树下发现了几株淡紫色的小花,眼睛顿时一亮。
“这家伙运气还真好。”
她一面嘀咕,一边将那几朵小花摘下来,回到南宫景身边。
在宫清羽给她的医书上她见过这种花的图形和记载,有清热去毒的功效,只是见效稍微慢了点。
但现在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好的药材了。
她把几朵野花丢进嘴里嚼成泥,取出来准备喂给南宫景。
“醒醒,吃药了!”
她在他肩头摇晃了几下。
南宫景双目紧闭,没有半点反应,如果不是额头的热度惊人,她都怀疑他是在装的了。
算了,就这么喂吧。
沈念儿捏住南宫景的下巴,把药泥送进他嘴里,南宫景本能地吞咽了下去。
还好,挺顺利。
她松口气。
但还没等她起身离开,南宫景的身子一歪,倒了下来,正好倒进她的怀里,她猝不及防,居然被他压倒在地。
他的脑袋沉重地落在她的胸前,可能觉得很舒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呓语,然后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沉沉地睡了。
沈念儿:“……”
流氓!登徒子!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