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回到家乡,除了带孩子看丹顶鹤,杨逸还带着李梦菲去走了走市里那些老工厂的旧址,去吃他读书时候最喜欢的那些校门口的小吃。
当然,今天这一趟,杨逸和李梦菲是两个人偷偷溜出来的——女儿让外婆李爱艺在杨逸老家的院子里带着。
小芋泥在爸爸的老家倒也融入得很快,小孩子嘛,本来就很喜欢这种原生态的环境!隔壁伯伯家养的牛、前门哥哥家喂的鸡、自己堂姐家新出生的小狗狗,都能给小姑娘带来无穷无尽的乐趣!
“反正咱们吃的,她也不能吃,不如让她跟外婆在家,还能到处串门玩耍,搅得整个村都鸡犬不宁!”杨逸面对着桌子上一盘烤得金黄焦脆、酱香四溢的鸡架,跟媳妇嘿嘿地笑起来。
“我就是有点担心妈妈看不住她,一回老家就玩疯了。”李梦菲戴上一次性手套,满目期待地等杨逸帮忙把这一大块连着薄薄的皮、贴着薄薄的肉的鸡架撕开,一人一半,然后她也一点点地掰,一点点地啃起来。
真香!
“这个肉不肥,而且好有味道啊!”李梦菲吃得都有些不顾自己神仙姐姐的形象,嘴唇上沾着酱油、芝麻,就跟杨逸赞不绝口。
“是吧?肯定不肥,多余的肉都剔了,剩下的都是最好吃的骨边肉。而且它的味道是用辣椒腌过的,然后烤的时候又刷上咸酱,再用铁架子一夹,这烤起来,油滋滋的,自然就很香!”
杨逸也是吃得眉飞色舞,而且砸吧着嘴巴的感觉,年少轻狂的状态又回来了。
确实是有辣味,不过不是那种川省、湘省辣到人头皮发麻的辣,它的辣是刺激,是舒坦!
李梦菲学着杨逸,啃了几口鸡架,又喝上一口北冰洋冰汽水,顿时觉得这个美味吃得,都爽到了四肢百骸!
“这么好吃的鸡架,以前怎么没见你在家里做过?”李梦菲好奇地问他。
倒不是说鸡架是什么其他地方见不到的新鲜吃食,其实前几年洋快餐也开始卖鸡架后,鸡架的热度还传到了全国各地。
但那些裹满了面粉的油炸鸡架哪有这个纯肉纯骨的真鸡架好吃?
李梦菲不怎么控制自己的饮食,不怎么做身材管理,其实也算是一个小吃货了,但她在别的地方,还真没吃过这种风味的鸡架!
杨逸在家里也没做过,他很喜欢研究美食,甚至土耳其的烤肉他都兴致勃勃地研制过,但为什么不做家乡里,他最熟悉、还这么好吃的小吃呢?
“今天不是带你去我爸妈他们以前工作过的厂子看过吗?你觉得这些老厂的环境怎么样?”
杨逸不急着回答媳妇的问题,而是笑着跟她聊起了别的话题。
“很大,但很奇怪,为什么宁愿遗弃了,也不将它们改造了呢?比如说做成公园,或者说拆了做成房地产?”
李梦菲其实看了之后有很多感慨,比如那些很有历史厚重感的老厂房,老铸件,那里都似乎见证着一个时代的繁华和落寞,但看得太多这样的老厂了,甚至还有堆满了大缸的老酱油厂、被垃圾包围的旧纺织厂,她现在脑子里剩下的只有疑惑。
为什么它们还残留着?破败不堪地矗立着?
为什么没有像其他城市那样,通过改造焕发新生,或者做成房地产,恢复昔日的繁华?
“因为人太少,城市太穷了!整个鹤城的人口才五百万不到,gdp只有一千多亿,相比于我们之前拍过戏的湛江,湛江的人口有七百多万,gdp也是鹤城的三倍。鹤城可是黑省第二大城市啊,湛江在粤省都是倒数的。”杨逸苦笑地摇了摇头。
“好像也是,我们在市里玩,好像路上的车都不是很多,人也没那么密。”李梦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啊,当整个工业体系都崩塌,当人口都往外流失的时候,剩下的人哪里还有多少买房盖房的意愿呢?房地产肯定是搞不起来,搞的话也不会去用那些位置比较偏僻的老工厂,市中心还有大把的地皮可以供他们选择。”
杨逸倒也不是想和媳妇聊房地产的话题,他很快又说回到了鸡架上。
“其实这个鸡架,就有点像我们东北工业体系转型期的一个缩影!”杨逸举着手中的鸡架,说两句,又啃两口。
没办法,实在是香,要不是手上戴的是一次性手套,他都想嘬一下手指。
“缩影?”李梦菲侧过她精致的俏脸,饶有兴致地也比划了一下手中的鸡架,但是对着灯光比划的。
她理解的缩影,是鸡架在灯光中透露出来的骨瘦嶙峋的模样,像极了那些年久失修的老工厂暴露出来的钢筋铁架。
“不是形状,而是它的历史。其实下岗潮开始之后,很多没有了工作的工人都在苦苦地谋求出路,就好像《漫长的季节》里又去陪酒,又去开按摩店的李巧云一样。有一部分人就选择了开小吃店,卖卖烧烤,做点小生意”
杨逸一边回忆着,一边跟媳妇说道。
李梦菲听他说开小吃店,就忍不住想起了他的父亲。
杨逸的父亲杨志云不就是在义乌开店卖早餐吗?
杨志云这两年虽然还是比较少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但开始有回去家乡,不再是继续将自己封闭在义乌的状态。
而且,这次杨逸回来,之所以住得很舒服,是因为杨志云抽时间把家里的院子整理了一遍,还翻盖了新房,用的是杨逸给他的钱和他自己多年攒的钱。
杨志云还是打算年老之后落叶归根的,至少是守住老家的老宅。
不过,杨逸说的鸡架跟父亲无关,因为杨志云是到了外地打工多年才开始做的餐饮生意。
“.其实,人们想要吃一顿烧烤也不容易,肉太贵,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们消费不起。但鸡架不一样,它的肉剔过了,剩下的不多,比我们吃得肯定还少。用酱料刷上去烤一下,嘬着骨头,也能有滋有味地喝掉一瓶啤酒。这就大概是那年代,卖得最好的一款平民小吃了!卖的人是下岗工人,吃的人也是下岗工人,所以我说它浓缩了那个时代的影子。”
杨逸笑着跟媳妇说道。
李梦菲懂了,鸡架就跟这段历史一样,到底还是压在了他的心里,太过沉重。
(ps:鸡架和老东北工业史的联系,灵感来源于食贫道饼叔的视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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