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暖冬摸了摸罗玉寒右脑后撕裂的皮肉,那处伤痕延伸到右脸,深度达到耳鼓,故此影响了他的听觉。
作为虎狼骑的先锋将军,读唇语是基础的功夫,所以不管武暖冬离得多远,只要她嘴唇碰一碰,他就能听到她说些什么。
“发型要不要变一变?”
药力发散,昏昏欲睡的罗玉寒看到她如此一言。
发型?
因为不想麻烦别人,他勉强将头发绑成一束,可惜脑后的伤让他一侧始终是丑陋的疤痕,并没有新长出头发,所以不伦不类的形象确实有碍观瞻。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抵抗不住睡意。
“既然你没意见,我就动手了!”模模糊糊中,他最后看到了这一句。
如果有可能,罗玉寒真的很想大吼一声,放过它,我不想更丑!只是眼前一片,他陷入了许久未曾有过的好睡眠。
武暖冬取出剪刀,刚要动手却发现罗玉寒的脑袋搭在浴桶边缘显然已经睡熟。
她静静的看向他,眼眸中诉不尽的忧愁。
治愈内伤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配合泉水她和郑爷爷已经研制出可以生肌的药丸,李隐那张疤痕满布的面庞也开始痊愈,而且据说效果极好。
但她却没有生骨的方子,生白骨简直是传说中的存在。
她揉了揉眉宇,茅草屋里有关医学的书她翻了个遍,倒是提到了机械替代义肢。其中所用的锻造方法极其的繁杂,怕是这个时代无法承受的。
武暖冬深深吐出一口气,劝慰自己,一步一步来,莫要着急,罗大哥仍活在世上,并且顺利的找到他,已经是上天的恩慈。
她转了转剪刀,心情愉悦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她都不会放任不管,哪怕用些小手段,也不能让罗大哥孤独的生活下去。要是他真的爱上小鱼姑娘她自然不会做出棒打鸳鸯一事,给他看好病,她便会和来时一般悄悄离开。若他对小鱼没有情义,她就将他接回武家,这辈子当作亲哥哥来照料。
剪刀纷飞,粗长的发丝掉落,她换了刀片,细细的把脑袋两侧的头发削去,只留中间的部分略长,稍微用手挑乱用发油定型。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很像是现代帅哥,清爽时尚。随之小手摸了下他的耳垂,之前见他偶尔带着耳饰,也许是因为失了耳朵,所以便放弃这般风骚的打扮了。
武暖冬从玉府取出一颗单珍珠耳钉,半圆的造型,简洁不夸张,扎在了他的耳垂上。
罗玉寒在睡梦中吃痛的皱皱眉,下一刻又露出沉睡酣然的表情。
“这样帅帅的,美美的!”她轻声笑着,见水温已经凉了,别过头伸手抽出大部分泉水暂时存放在玉府里,然后换上全新的灵水。
待到水流高度到达他的小腹,武暖冬才认真的看起他身上的伤口,表面的箭伤已经好了,留下深浅不一的伤疤错落有致,一个个疤洞草草数来竟有十几个之多,还不算后背和下肢。幸好他的心脏向右稍稍偏了一点,要不然,真的是性命全无,即便如此,内府伤及深重。看样子是将她给的药全部服用了,否则绝无生还的机会。
她摸着一个个疤洞,到右侧臂膀处是撕裂的伤痕,恢复的边缘还有齿噬的印记,武暖冬眸光微深,立刻想象到了某些场景,浑身一个激灵,捂着嘴忍住了哽咽。那该是有多难、多险,浑身重伤还要被野兽刨食,罗大哥是怎么挺过来的,那个时候恐怕宁愿求速死,也不想苦苦受折磨,眼睁睁的看着野兽将自己啃食干净。
她闭闭眼,缓了缓情绪继续检查。
多亏他将那些良药及时服下,因为武暖冬看的出来,之后的所谓治疗,效果少之又少,这么严重的情况普通的草药已经没有任何效力,就算是给他用上,几乎等于听天由命。
她号着脉估算了一下。
应该是断了好药一年半左右才再次续上,也就是说,她成亲后罗掌柜就找到了罗大哥,并且开始给他用平价大药铺的药疗伤。
可惜仍是晚了些,所以他的内伤拖拖拉拉的无法好转,毕竟大药铺的药只是比普通的效果稍好一些,不像是她给家人专门准备的,也就是救了罗大哥一命的那种极少却极为珍贵的特效药丸。
她很高兴,幸亏当初没有吝啬,给了他那么多的药傍身。
罗玉寒似乎是睡着,又似乎是醒着。身体陷入睡眠,意识却异常的清醒。他感受的到一双小手极为温柔的抚摸过他的所有伤痕,没有半分嫌恶,哪怕是脑袋上和断肢处丑陋的疤痕都没有错过。
指尖的温度几乎让他烫伤,心中的情绪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蒸腾翻滚着,和她每一次指触相交融,恨不得……恨不得彻底的融为一体,再也不用分开。
罗玉寒想笑,可是他的身体不听话,乖乖的睡着。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的欢愉。
他有自知之明,从前的他多俊朗便能得知而今的他有多丑陋。不说照顾他两年多的小鱼姑娘,就是他自己也是不敢照镜的。
可是他的小姑娘并不嫌弃他,那一点点的触摸让他心底所有的阴暗消散,似乎快要……无畏无惧。
如果可以,罗玉寒近乎喜极而泣。
那些如噩梦般的日子竟然瞬间的释然了。
他所在意的唯有一人,也只有这一人可以令他生令他死,心甘情愿。
他的小姑娘这般的美好,哪怕不能拥有又何妨?
在罗玉寒沉睡中武暖冬将他翻来覆去的检查了遍,当然下半边她始终避讳着,想着等他醒来再说。这是最基本的尊重了,免得他过于敏感,等到醒来知道了她的冒犯别在气撅过去。
武暖冬太过于投入,以至于忽略了搭在她手臂上的指尖轻轻的颤动了几下。
待到泡药浴泡的差不多,武暖冬将程子境唤了进来。
程子境抽出床上干净的床单展开一裹,将罗玉寒抱离了浴桶放在床上。沾湿的床单显然不能用了,好在现在天气不算凉,他把单子丢在地上,只在他腰间重新搭了个新单子。
武暖冬取了银针,认真的一一扎进穴位,轻轻捻动针尾,片刻的功夫,黑色淤血从银针处溢出。
这是将内府受伤部位的淤血排出,等它们排尽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程子境怕有人影响武暖冬治病,在把浴桶里的水和药物残渣倒了后,继续守在了门外。
他想了想,转身将院门锁好,进了厨房淘米洗菜,弄起了夜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