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跟着李福隐七拐八扭,来到一条胡同口,看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五块钱,弹了下蹲在地上摇头晃脑玩破手机的小屁孩脑瓜:
“别玩了,这岗让你站的,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你叔要是出事全托你的福。”
被外力惊扰,黑瘦的小孩抬起头,看上去也就七八岁大,脸上却挂着和年龄不想符的成熟和市侩:
“林大蛋你怎么来了,这次又找我叔做事吗?”
“告诉你,我叔说过金盆洗手不干这一行了。”
“放屁,他要是金盆洗手,你饭都吃不上。”李福隐将一张淡紫色的纸币塞进小孩脏兮兮的衣兜里,吩咐道:
“给你叔打电话,就说来活了。”
小孩子用脏手捻了捻纸币,脸上乐开花,警惕的看了眼月老:
“熟食?”
“熟食,就是为了给他办身份来的。”李福隐低头吐了口吐沫,又指了指月老:
“你能不能快点,林爷时间宝贵,不因为他是我远房亲戚,能亲自带来吗?”
“推左边的门板,我叔在屋里。”小孩扔下莫名其妙的话后,把钱小心的夹入大裤衩子兜里,继续美滋滋的摇头晃脑玩手机。
月老不知道什么意思,只能跟着李福隐继续往里走。
路上月老悄声问李福隐这孩子怎么回事。
李福隐告诉月老,这小孩子父死母离家,被亲叔叔抚养,亲叔刘忠是瘫痪,没办法出去做活,幸好做假证是一绝,靠这个维持叔侄二人的基本生活。
他的假身份就是找刘忠做的,和他们叔侄还算认识,所以小孩子直接放行:
“如果你自己来找他,这小子肯定不会告诉你实话。”
月老无语:
“你能不能起个好名字,林大蛋听起来好别扭。”
“代号而已,为了四处行走方便。”李福隐毫不在意这些细节。
“可是现在都联网了,尤其是去历练者基地,备案检查的更严。”月老有些怀疑:
“那个刘忠若是有修改官方档案的能力,怎么会和侄子住在这种地方。”
面对疑问,李福隐一直走到胡同尽头也没有回答。
胡同尽头孤零零的一扇破旧的门,李福隐推开虚掩的左门板,拉着月老靠边进入。
进入狭小的院子,月老回头看去,发现右门板后面摆放着巨大的生锈捕兽夹,张开大嘴静静的等待猎物上门,心里一阵后怕:
若是不问小孩子贸然推门进入,十有八九会踩进捕兽夹里,到时候真要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
这个刘忠警惕性很强,不过是做假证的,犯不着为了防范买家让人截肢。
平房里的人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从窗户缝隙往外仔细看了眼情况后,方才放下手中的榔头。
李福隐已经带着月老进屋了。
一进屋,月老感觉到嗅觉的窒息:
熏眼睛。
辣鼻子。
刺激嘴巴。
不足十平米的小屋一半面积是火炕,炕边倚靠着一双破旧的双拐,靠墙部一侧整齐的码着矿泉水箱子,还有一大袋子已经拆开的老式粗面杠头。
炕上横七竖八的散放着收音机,半个矿水水瓶做的烟灰缸,里面挂着淤泥,三部手机和一大团缠成团的充电器和苍蝇拍。
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两尺长的小方桌上摆放的笔记本电脑和各式的卡片,固态硬盘。
只是桌子一角放置的铁榔头和其他现代化设备对照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靠窗的墙边,一个后背罗锅,蓬头垢面的男人正在小心的打量着月老。
这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或者四十多,也可能也有五十出头。
但若光看满对方褶皱中夹着汗水的脸皮,额头上如刀割般的法令纹、抬头纹,还有花白不整的胡茬,花甲之年也是有可能的。
刺激的气味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男人的一举一动的行为都加剧了味道的浓厚醇度。
看到男人下半身,月老明白了他满身芬芳气味的原因:
这个男人的大腿齐根断掉,两个圆润的肉瘤子从裤衩中探出脑袋勉强支持他立起上半身招呼来客:
“小林还带着老哥来了啊,随便坐。”
说着很不好意思的向月老点了点头:
“我屋里味道有些差,老哥多担待。”
李福隐毫不在意,上炕伸手把窗户推开一条缝散味,月老注意到上面贴着崭新的贴膜,从屋里能隐隐约约看到外面的大概情况。
而刚才进来的时候丝毫看不清屋内情况。
这个刘忠戒备心也太强了些。
接着他不顾刘忠身上的油腻和肮脏,盘腿坐在身旁。
李福隐一米多的大长腿盘起来还是很占地方,把男人挤的不得不用手撑着给其腾地方。
刘忠丝毫没有显露出不满的情绪,拿出卷烟客气了一下,见来客都不吸后,自顾自的点燃,呼出好大团白雾,才开口问话:
“小林,你这是给我送钱来了?”
“对,给你送钱来了。”李福隐笑着指了指月老:
“给他弄个身份,整个明岛市除了你,没有人能接这活。”
“你抬举我了,干这行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何必费劲巴力的找我。”刘忠紧盯着月老,眸子很黑很亮,和浑身上下肮脏的样子极不匹配。
“再看看。”李福隐没有回答,双手交叉靠于脑后,舒舒服服的靠墙休息。
“历练者?”刘忠终于看明白了,看向月老的眼神变得畏惧起来。
“嗯。”月老弄不清什么形式,只能点头含糊的答应,把难题踢给李福隐,他知道对方肯定会接住的。
毕竟这小子再疯,原则问题是不会含糊的。
果然,李福隐开口接话:
“没错,这老爷子是我信的过的人,需要个身份去历练者基地。”
“如果是普通的证件照,五千块就行,整个国家任你走,谁都查不出来。”刘忠摇了摇头:
“可若真是给历练者备案用,我不接。”
他的回答多少让李福隐和月老不理解。
“小林啊,我也有难处。”刘忠苦笑着说道:
“马大脑袋递话了,以后给历练者弄身份这业务,他收了,声明我若是再插手,就给我浇灌楼板里。”
“我还得撑到小毛长大娶媳妇儿,惹怒了他我们爷俩都好受不了,所以不能接这活了。”